“刚入族学便参加院试？”山羊须的老学究涨红了脸，攥着戒尺直戳青砖地，“老夫亲自去找他。”
齐夫子攥着教案冲进主院时，张家族长正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墩上饮茶看雪。
“张景！”他连尊称都省了，将戒尺拍在溅了茶渍的石桌上，“院试就在后日，你这时候往学堂塞人，还让他参加院试，这是几个意思？”
齐夫子是张家已故二太爷的女婿，又辛辛苦苦在学堂之中教书育人二十几年，所以哪怕是面对当代族长也毫无压力。
一旁廊下扫雪的仆役缩了缩脖子。
整个张家敢这般对族长说话的，也就这位姑爷了——毕竟是二太爷临终前亲点的西席，总共教出了五位秀才，张家任何人见到他都得恭敬喊声先生。
“此子颇有才华，年方十二便可将祖训一字不落全文背诵，多加培养总归是没错的。”
张景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这次院试并未指望他出众，权当熟悉熟悉院试即可。”
齐夫子是满脸不爽：“你孙子的事情我也听族人们提起过，若肯下三年苦功倒不是不能中榜。”
雪沫子随着呼啸的北风卷进了他的鬓角之中，“可如今连《四书摘要》都没读过——就怕在考场闹出来笑话啊！”
齐夫子此话是带有推脱的意思，这个张会之可不是我带出来的弟子。
若是出了问题，可莫说我这做先生教导能力有关。
张老爷子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齐夫子的话外之音。
张会之跟着春荣流浪在外一十二年，四书五经都不一定背全，更何况让他去写文章呢？
所以这次院试张老爷子对张会之的成绩本就没抱什么太大的期待。
于是他笑着开口说道：“权当是熟悉熟悉院试的考试流程也好。若是文章太差，被人耻笑，也愿能激起他学习的兴趣。”
两天后的清晨便是院试的日子，这一天张会之起了一个大早。念奴娇早就替他准备好了考篮和随身换洗的衣物。一旁的父亲张春荣不免也要唠叨几句，传达一下考场经验。
张会之身为历史学博士生，大脑中又有超级计算机这样的外挂，一个院试对他而言岂不是轻而易举。
于是他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开口说道：“爹，娘，看你儿子给你们考个院首回来。”
张春荣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笑呵呵的说道：“好好好，考个院首回来光宗耀祖。”
虽然张春荣嘴上是这么说，但毕竟是安慰的成分多一些。作为参加过院试的人来说，他自然知道想要中举有多么的困难，有多少族人就倒在了这一关的门口前。
本次带队的是张家的四叔公，张家族老之一。
虽然老人家双鬓发白，但是身子骨却十分硬朗，说话更是铿锵有力。
他指挥着小辈将自己的行李装到了牛车之上后便依靠在车辕上宣布了出发的命令。
张家考学的学子三两成群聚在一起商讨着本次院试可能考取的题目。
张会之因为年纪小又和张家其他人没有任何接触，所以张家学子也没带上他。
不过张会之也是乐个清静，坐在车尾后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行人……
张家虽在城里，但是却再城边，考院却在淮阴郡中心。
走到一半时在前面带队的四叔公来到了张会之的旁边。
“你就是春荣的儿子张会之？”
张会之连忙起身行礼道：“四叔公好。”
四叔公脸上布满了笑容：“你好，你好。不用担心，我和春荣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要好。
你在祠堂中表现的很不错，春荣这孩子身上流淌着是张家的血脉，无论做了什么错事，都要认祖归根的吗。”
张会之从父亲的口中听过四叔公的名字，在他的面前可不敢自傲于是连忙点头谢意。
四叔公拍了拍张会之的肩膀开口道：“你要好好考啊！学你爹，年纪轻轻便金榜题名成了秀才。
不要学我这个老家伙，考了一次又一次，考到三十都没成功。科举这条路是彻底废了啊……”
南朝有明确规定，未满三十岁者不问出身皆可参加当地府县组织院试，通过考试者给予及秀才身份，并且可以参加第二年省试。
但若过了三十岁，还尚未通过院试也可继续参加省试，但是却需要比及秀才出身的考试多加考四门。
一般南朝的士子过了三十仍未取得秀才功名，科举这条路就算是废了。
四叔公仍然在张会之的身边不停念叨，但张会之的心思却早就飞驰到了天边。
其实穿越对张会之而言没有什么不好。
就算博士毕业后他也只能在一所高校当一个平平无奇教书先生，随后平庸的度过一生。
但那样的生活是张会之想要的吗？
不是，他想要鱼跃龙门，想要身居高位。
而张会之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凭借着自己学识以及超级计算机帮助，在这古代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车马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停在了一间客栈的门口。
张会之身边的四叔公也总算停止了唠叨，在张会之的搀扶帮助下了车走进了客栈。
客栈的老板和伙计与四叔公相识多年，彼此间都十分熟悉。
“呀，张老爷又来了，这次你们张家的人倒是比去年少了不少啊！”
“你知道什么？”四叔公哈哈笑道：“这次我们来的都是我张家的栋梁之才，到时候你们定要来我张家吃酒。”
“那是一定。”
“我们还能跟你张老爷客气啊？”
就在这时，客栈的二楼突然传来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张家‘大才子’张照啊！”
只见几个衣着富贵的年轻子弟倚着栏杆，为首的王旭满脸讥诮：“去年院试你们张家全军覆没，还有脸吹嘘？”
张家子弟“哗”地站起来，四叔公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