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磊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急促的节奏，屏幕上的代码像瀑布一样滚动。三天了，自从发现阿尔特曼可能窃取他们的技术后，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办公室。咖啡杯在旁边排成一列，像微型纪念碑记录着他的不眠之夜。

"找到了。"他的声音嘶哑，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张野从对面的工位上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确定？"

柯磊将显示器转向他："看这里，过去两个月有七次异常登录，都是从我的账号发起的，但IP地址显示在杭州——我根本没去过杭州。"

张野凑近屏幕，乱糟糟的头发垂在额前："黑客？"

"更可能是内鬼，"柯磊压低声音，"有人拿到了我的登录凭证。"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每次异常登录后48小时内，我们的代码库就会出现可疑的修改记录——看似微小的调整，但实际上是在为外部访问开后门。"

林薇的办公室门开了，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身上还是昨天那套西装，显然也通宵未眠："有什么进展？"

柯磊向她汇报了发现，林薇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苏梦，来会议室，现在。"

五分钟后，四人围坐在会议室里，窗帘紧闭，门也锁上了。柯磊将发现简要复述了一遍。

苏梦的脸刷地白了："你们怀疑...我们中间有内鬼？"

"不是我们，"林薇语气坚决，"是有人入侵了我们的系统。问题是，谁有动机和能力这么做？"

一阵沉默。柯磊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张野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苏梦低头摆弄衣角，呼吸急促；林薇则目光锐利地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像在寻找蛛丝马迹。

"阿尔特曼显然最有动机，"张野最终打破沉默，"陈远山看到我们的演示后，就决定扼杀威胁。"

"但需要内部配合，"柯磊说，"那些后门代码不是外部黑客能轻易植入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苏梦猛地抬头，眼中闪着受伤的光芒："柯磊，你该不会是在暗示..."

"我没暗示任何人，"柯磊急忙说，"只是陈述技术事实。"

林薇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断了这场危险的对话。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突变："是《科技前沿》的记者，说收到匿名爆料，称我们的'灵犀'系统抄袭了阿尔特曼的专利技术。"

"什么？"柯磊和张野同时站起来。

"更糟的是，"林薇继续道，声音异常平静，"阿尔特曼刚刚向法院提交了诉讼，指控我们侵犯其三项情感交互专利，要求立即停止'灵犀'的运营和销售。"

苏梦捂住嘴："这不可能...明明是他们在抄袭我们！"

"商业世界不讲对错，只讲强弱，"林薇冷笑一声，"陈远山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赵明远的助理站在门口，面无表情："赵总要求立即召开视频会议，十分钟后。"

林薇点点头打发走助理，转向其他人："先别对赵明远提内鬼的事。我们需要弄清他与阿尔特曼的关系。"

视频会议接通后，赵明远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背景是一家高档餐厅的私人包间。他看起来心情极差。

"你们看到新闻了？"他开门见山。

林薇点头："刚刚得知。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不重要，"赵明远打断她，"阿尔特曼的诉讼会影响我们所有计划。声纳科技的收购谈判已经暂停，几个潜在合作伙伴也在观望。"

柯磊握紧拳头："赵总，我们有充分证据证明是阿尔特曼窃取了我们的技术，我们可以反诉——"

"幼稚！"赵明远厉声喝道，"你们知道跟阿尔特曼打专利战要烧多少钱吗？他们有一个三百人的法务团队，专门用诉讼拖垮小公司！"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柯磊感到一阵热血涌上头顶，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赵明远说得没错，以他们目前的资源，根本无法与阿尔特曼在法庭上抗衡。

赵明远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明远投资可以追加两千万，帮你们度过危机，但条件有两个：一，立即接受声纳收购；二，调整产品方向，避开阿尔特曼的专利范围。"

柯磊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放弃"灵犀"最核心的情感识别技术，沦为又一个平庸的语音助手。

"这不可能，"他脱口而出，"那等于阉割'灵犀'的灵魂！"

赵明远的眼神变得冰冷："柯磊，这不是技术研讨会，而是生死抉择。没有这笔钱，心语科技三个月内就会资金链断裂。"

林薇插话："赵总，给我们24小时考虑。"

"12小时，"赵明远不容置疑地说，"明天上午九点，我要答复。否则明远投资将考虑撤资。"屏幕暗了下去。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柯磊转向林薇，发现她的表情异常复杂。

"你在考虑接受，是不是？"他难以置信地问。

林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张野和苏梦："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柯磊需要单独谈谈。"

张野点点头，拉着欲言又止的苏梦离开了会议室。门关上后，林薇长叹一口气，突然显得疲惫不堪。

"柯磊，我们别无选择。"

"怎么就没选择了？"柯磊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们可以找其他投资人，可以精简团队，可以——"

"现实点！"林薇也提高了声音，"专利诉讼的消息一出，哪个投资人还敢碰我们？赵明远是唯一可能帮我们的人！"

"以摧毁'灵犀'为代价？"柯磊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那我们的初心算什么？那些熬夜加班的日子算什么？"

林薇的眼睛闪烁着某种柯磊从未见过的东西："初心不能当饭吃，柯磊。如果公司倒闭了，技术再完美又有什么用？"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柯磊胸口。他后退一步，突然觉得眼前的林薇如此陌生。那个在小公寓里和他一起畅想改变世界的女孩去哪了？

"所以商业成功比技术理想更重要？"他轻声问。

"没有商业成功，技术永远走不出实验室！"林薇拍桌而起，"你以为我愿意妥协吗？但作为CEO，我要为整个公司负责，为三十多名员工的生计负责！"

两人怒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半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激烈的争执。

最终，柯磊先移开了目光："我需要透口气。"

他转身离开会议室，无视林薇在身后的呼唤。走出办公室大门，初夏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海中回放着与林薇的争吵。也许她是对的，也许在商业世界中，妥协是生存的必要条件...但这个念头让他胃部绞痛。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大学校园附近。这里是他和林薇初遇的地方，三年前的那个编程马拉松比赛，他们作为对手相遇，却因一个共同的创意理念而组队，最终一起夺冠...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回忆。是张野发来的消息：「不管你和林薇吵什么，快回公司。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