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最内，佛像之前，一高瘦老僧背对几人端坐蒲团之上，自然枯荣禅师。

王玠心中对这位让鸠摩智都忌惮几分的大理高僧存了几分好奇。

只是才一搭眼看去，立即就感觉体内剑意一阵暴动。

是的，暴动！

此前见到诸如段正明、段延庆等人，王玠也曾感觉体内剑意反应，但从来不曾如此剧烈。那剑意甚至自行破体而出。

在周围人的感知中，只觉得原本温润如玉、世家公子哥一般的王玠忽然气质大变。

周身气息冷厉，如同出鞘宝剑一般锋芒毕露。

在场众人中，段正明并没见过王玠动手，是以虽然知道王玠剑法非凡，但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却并没清楚。天龙四本也是一般。

木婉清和钟灵虽然见过王玠出手，但她们水平太低，除了看到王玠剑芒绚丽，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以王玠此时突然变化，倒是让周围几人齐齐一惊。

“王公子，你……”段正明下意识将段誉护在身后，一脸惊疑不定地看向王玠。

王玠也反应过来，连忙收敛剑意。正要解释，却听大殿尽头的枯荣开口，“好浓郁的剑气！想来是有一位当世绝顶的剑手造访！敢问居士大名？”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很难想象竟是从那么一个干瘪、瘦小的身形之中发出。

“大师见谅。”王玠微微拱手欠身，“在下王玠，中原人士。久闻天龙寺大名这次厚颜请段皇爷带来见见世面。适才见到大师背影，只觉剑意盎然，因此引动了自身的剑气。失礼之处还请大师见谅。”

“无妨无妨！”枯荣的声音之中竟是隐隐有几分喜悦，

“老衲昔年也曾爱剑如命，只是遁入空门已经多年不曾用剑。不曾想适才居士剑气引动，竟是让老衲枯思多年的禅功，隐隐有了突破迹象。”

嗯？

王玠一愣，一时茫然。

边上天龙四本闻言，原本对王玠的戒备也立时变作欢喜。

本因见王玠面露讶然，开口道，“这位王居士，适才却是失礼。不想原来是少年英才。”

王玠连忙客气谦让，就听本因继续道，“枯荣师叔修习的乃是我天龙寺绝艺之一的枯荣禅功，他精修参禅，已有三十年。”

“娑罗树，半枯荣。直而贯，气盈冲。血气堪凝碧，无为问楚弓。”段正明喃喃道，“据闻这门禅功乃段氏先祖所创，修炼到极致内力便如江海之水无穷无竭。”

“只可惜……”枯荣开口打断了段正明的话，“我辈不孝，不及前辈先贤十一。我几十年精修却也只到了半枯半荣的境界。”

原来这枯荣禅功分为：枯、荣、一岁一枯荣、半枯半荣以及更高明的‘非枯非荣、亦枯亦荣’。至于其上是否还有更高境界，就无人得知了。

枯荣禅师修到半枯半荣，已经是当世超一流高手。而此时他竟然言说，因为王玠的到来，让他多年的桎梏隐隐有突破的迹象，天龙上下如何能不欣喜？

本因听闻师叔如此说，正要说什么，却见枯荣身形不动，身下的蒲团竟是自动旋转过来，顿时心中惊奇，师叔竟然转身了？

王玠此时心中却是嘀咕，几十年参禅，不会只就坐在那里参吧？

那肌肉还不都坏死了？还有，不吃饭拉屎的吗？

他这恶趣味想法自然无人知晓，天龙四本还在惊讶于枯荣转身，就听枯荣道，“王居士，可近前一晤？”

王玠一笑，上前几步。

其余人也纷纷跟上。

“呀！”忽地两声轻呼传来，却是钟灵和段誉两个没定性的同时惊呼出声。

王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个反应，只因为这枯荣禅师的面貌实在奇特。

一边红润丰满如同婴孩，另一边却是只一层皮肉如同骷髅一般。

“半枯半荣，竟是此意？”王玠有些惊奇。

枯荣那正常的半边脸微微一笑，对于众人的惊奇不以为意，只对王玠道，“居士一身惊人剑意，竟是惹得老衲动了旧念。可否请居士论一论剑道？”

王玠挑眉，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这他无意反对，反而欣然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枯荣半张脸上笑意更浓，轻轻一抬手。边上一个蒲团便轻飘飘飞起落在身前一丈处，“居士请坐。”

王玠欣然入座。

“居士远来是客，我们只论道，不比武。可否？”枯荣道。他见王玠年轻，虽然一身惊人剑意，但料想内功必然欠缺火候，因此如此提议。

这想法却也没错。

王玠虽然已经通过北冥神功汲取了巨量的内力，如今已经尤胜寻常一流高手。但和枯荣这个级别的相比，仍然差距明显。

而且两人只论剑不比武，这提议也正中他的下怀，当即道，“愿听大师安排。”

此时四本和段正明也忘记了此来的目的，眼看两位或许是当世顶尖的剑道好手要坐而论剑。顿时屏息凝神仔细端详。

至于段誉，嗯，反正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等等也是无妨。

“如此，那老衲先请居士赐教！”枯荣颔首，随手抬起右手，双指并作指剑，左右轻晃两下，然后朝着王玠轻轻一点。

没有半分气势也没有半分力道，经似是普通人随意比画一般。

后面的木、钟二女以及段誉都是一头雾水。

倒是段正明和四本，隐隐看出枯荣那两下比画乃是极其高明的剑招，其中蕴含诸多变化。

只是以指代剑，招式却是不够清晰。又没有内力气劲，即便他们也无法看得真切。

然而坐在枯荣对面的王玠，却是眸中精光大闪。

枯荣这一指点出，他就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剑意涌动起来，虽然并未增长，但却明显感觉到跃跃欲试。而这一指背后隐藏的剑招，也被【剑二】完全看在眼中。

好高明的一剑！

王玠惊奇，这一剑其后竟是有十七种变化，每种变化之后又有更多的后招。而破绽，只有三处。

不，是两处！

有一出是假破绽，乃是引诱敌人破招的陷阱，若是攻击此处，反而会陷入更可怕的后招之中。

王玠面上露出一丝喜色，这位枯荣大师只怕是自己出道以来，乃至未来很久一段时间里能够遇到的最厉害的剑道高手了。

见猎心喜，王玠也同样并指为剑，轻轻点出。却正是那处假破绽。

枯荣面上露出些微动容，手指摆动变招。果然如王玠所料，其后连绵杀招。然而王玠待到枯荣停下后手指一勾一挑。

“咦？”枯荣轻咦一声，面上先是惊奇，继而露出一抹欢喜之色，“善哉善哉，居士好剑法。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原来那处假破绽虽然其后有着极其骇人的杀招，可那杀招虽然犀利非常，但却有一处破绽。

只那一处，但却无比致命的破绽。

这破绽隐藏极深，切被掩藏在看似最为强盛的剑式之下。可王玠凭【剑二】一眼看出，出招破解。直接破了枯荣这一式剑招。

若非如此，选择另外两处破绽，只怕要面对后续变招，要拆到十招之后才能真正破招。

“妙，妙啊！”被破了招的枯荣不惊反喜，“居士，接下来还请你出招。”

王玠此时也是心中狂喜，他破了枯荣剑招的瞬间，体内剑意竟是立时增长一截。

巨大的一截！

此前王玠的剑意甚至不够他将【剑一】到【剑八】从头到尾用上一遍，这使得他持续战斗能力很是不足。可现在，似乎差不多了？

听闻枯荣的话，王玠略一迟疑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冒昧了。”

言罢手指轻轻摇动，然后往外一点。

“咦？”枯荣面色一凝，随后竟是陷入沉思之中。

王玠知道他为何如此。

他使用的并非是圣灵剑法，没办法，圣灵剑法重在剑势和剑意，招式却并不固定，在这种论剑的场合不便拿出来。

是以他用的是在琅嬛福地东门口所学的那一式剑招。

要知道这一式剑招曾经一剑击败高升泰，逼得段延庆只能靠着内力更胜玩两败俱伤，其招式巧妙和气势博大，即便以王玠的眼力来看，也是无比精妙的一招。

显然，这让圣灵剑法都觉得精彩的一招，对于枯荣而言也是一道难题。

只见他眉头缓缓皱起，陷入了思索之中。

王玠也不催促，其他人更是不敢做声。

足足半刻钟时间，段誉都又忍不住开始哼哼的时候，枯荣忽然眼睛一亮。抬手轻轻一划，然后连点三下。随后试探目光看向王玠。

王玠起身，拱手行礼，“大师好剑法。”

“哈哈，居士才是好剑法！”枯荣阐释闻言，竟是开怀大笑。笑声中一股磅礴非常，却又丝毫不觉压力，反让人如沐春风、欣欣向荣的气息从枯荣身上散发开来。

王玠、段正明、天龙四本都感觉到了枯荣身上的变化。

只见枯荣那原本红润的半边脸皮肤迅速塌陷下去，而原本骷髅一般的脸却如同充气一般丰润起来。

眨眼之间，左右脸竟是对调了一下。

这还不算完，之后那半张刚刚丰润起来的脸又干瘪下去，整个人如同一个骷髅一般。只是如此之不过几次呼吸时间，枯荣整个面庞那只身体都再次充盈起来。

一层莹莹华光笼罩枯荣周身，老和尚起身，双掌合十竟是对王玠躬身一拜，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再抬头时，皮肤丰满红润，甚至身形都丰盈起来。

“恭喜师叔功成！”本因又惊又喜，大呼道，“非枯非荣，亦枯亦荣！”

其余三本则同时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王玠：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