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新朝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遮蔽,仿佛连自然之力也在预示着这场浩大工程的不祥之兆。
工地上,锤声震天,石屑纷飞,每一声都像是命运沉重的叹息。
数以万计的能工巧匠,被强行征召至此,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疲惫与不甘,却又不得不在这片尘土飞扬中,以血肉之躯筑起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庙宇。
王莽的旨意如同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们的心灵与自由。
“黄帝太初祖庙”的施工现场,更是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巨大的木架高耸入云,如同古代巨人的骨架,在风雨中颤抖。
工匠们穿梭其间,如同蚁群般忙碌,他们或是雕刻着繁复的龙凤图案,每一刀都力求精准至极;或是搬运着沉重的金砖银瓦,汗水与泥泞混杂,模糊了他们的面容。
四周,是堆积如山的建材,每一块都闪耀着贪婪与欲望的光芒。
然而,在这看似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苦难与牺牲。役工们的生活条件恶劣至极,简陋的棚屋在寒风中摇摇欲坠,食物稀缺,疾病肆虐。
夜深人静时,总能听到低~泣与呻~吟,那是对生命无奈的控诉,也是对王莽暴政无声的抗议。
为了加速工程进度,王莽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下令拆除了长安西苑中那些承载着无数回忆与故事的建筑。
那些曾经见证了帝国辉煌与衰败的亭台楼阁,在轰鸣声中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仿佛是大自然对这场荒唐闹剧的愤怒与嘲讽。
在这片混乱与喧嚣中,人们的心中也渐渐燃起了反抗的火种。
加上王莽对尘世的留恋,更将无数人的命运卷入了一场荒诞不经的追逐之中。
王莽沉湎于长生不老的幻想,不惜一切代价,组织很多人为他炼丹采药,以求长生不死,还制造据说是黄帝乘坐过的大车,名曰“华盖”,说坐上去可以成神仙。
而那所谓的“华盖”,更是惊世骇俗之作,其高八丈一尺,宛如一座移动的山岳,金光闪闪,雕龙刻凤,尽显帝王之尊。
然而,这华丽背后的沉重,却需三百力士以血肉之躯支撑,他们汗流浃背,青筋暴起,每一步都踏得地动山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登仙”呼喊,仿佛真能穿透云霄,触及那虚无缥缈的仙境。
王莽端坐于华盖之上,身披华服,头戴冕旒,面容却难掩疲惫与狂热交织的复杂情绪。他闭目凝神,似乎正在聆听来自仙界的召唤,而周围的喧嚣与汗水,都成了他通往神坛的祭品。
然而,这奢侈无度的背后,是国家财政的崩溃与民不聊生的惨状。
国库空虚,如同干涸的河床,再也滋养不起这片广袤的土地。各级官吏的俸禄久拖不发,官员们或唉声叹气,或暗中盘算,整个朝廷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绝望的气息。
面对如此困境,王莽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竟想出了一招更为狠毒的计策~加征重税,搜刮民脂民膏,上至公侯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无一幸免。
这一举措如同在已经伤痕累累的帝国肌体上再撒一把盐,激起了民众的强烈不满与反抗的火花。
一时间,民间怨声载道,暗流涌动,王莽的“神仙梦”正一步步将他推向孤家寡人的深渊,而那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帝国,也在这荒诞不经的追逐中摇摇欲坠,风雨飘摇,百姓反抗情绪也更加激烈。
这时王莽也感到了危险,一面把责任全推到各级官更身上,同时又想从这些郡尹县宰身上捞点油水,以解决他的财政困难。
于是下令“禁奸”,发动检举,允许吏告其将,奴告其主,揭发官吏贪污受贿,并没收被告发者财产的五分之四,以充公用。这又引起了官吏们的不满。
但是官更们并不怎么怕没收,因为只要允许他们自已取俸于民,原有财产没收了,可以再加倍向人民勒索。所以这种禁奸的办法,只能越禁越奸,劳动人民受害越深。
王莽一系列行径,把人民折磨得完全丧失了生计,本来没有什么大的自然灾害,但全国连年闹饥荒,由于王莽改制,加深了社会矛盾,从上层到下层,都纷纷反对。
面对这一严峻的形势,王莽又想出了一个新点子,妄图用发动对外战争的办法,转移人民的视线,缓和国内矛盾,以摆脱困难的处境。
王莽招募天下囚徒、丁男、兵卒三十多万人,在北伐匈奴的同时,又东征高丽,西征西域,南征蛮夷,这些都是王莽首先挑起的矛盾。
总之,王莽的对外作战,四面出击,根本目的只有一个,让丁壮人口大批死亡,或使人民疲于奔波,无暇谋反。结果适得其反,更加激起了人民的憎恨,加速了王莽政权的灭亡。
王莽看到大事不好,赶忙派人四处安抚,企图用宣布赦免起义农民无罪的办法,来解除农~民~起~义的武装。
然而起~义~农~民散而复合。王莽就下令镇压,在镇压与反抗的大搏斗中,千千万万无辜劳~动~人~民死于王莽屠刀下,十几年之间,死亡人口数千万。
新朝在历史上也不过就是惊鸿一瞥的瞬息,从居摄三年的西汉灭亡,到第二年新朝的始建国元年,徐乡侯刘快率数千人起兵。
真定人刘都等密谋举兵造反,事泄被诛,之后王莽改制没有解决西汉末年以来的土地兼并以及流民问题。
相反,从始建国二年到始建国六年,各地百姓苦于新莽政权频繁的征发,相继弃城郭流亡为盗贼,其中并州(山~西~大部及河~北、内~蒙一部)等边境地区尤甚。
始建国六年之后,就是天凤一年,五原(今包~头~市)、代郡(今河~北~蔚~县)一带百姓不堪北征匈奴士卒的骚扰,数千人起而造反,捕盗将军孔仁经过一年多的围剿,才将盗贼平定下去。
可惜的是从天凤二年到天凤六年天下愈愁,盗贼起,各地人民纷纷起而反抗。
其中琅琊海曲(今山~东~日~照)吕母为被县宰冤杀的儿子报仇,率众攻破县城,处死县宰,自称将军,出没于海上,其势力迅速发展到数万人。
这些义军人数不等,少则数千,多则数万、数十万,其活动范围往往跨州连郡,活跃于广大地区。
到了地皇二年,三辅盗贼麻起,甚至在长安城中也有盗贼出没,王莽不得不置捕盗都尉官,令执法谒者追击长安中,建鸣鼓攻贼幡,而使者随其后。
在当时遍布全国的起义军中,有两支最大的队伍,成为农民起义的主流,这就是南方的绿林军和北方的赤眉军。
在王莽推行新政时,屡有旱、蝗、瘟疫、黄河决口改道等灾害出现,由于王莽改制不仅没能缓和社会矛盾,反而造成了天下剧烈动荡,国库也耗费殆尽无法拨款赈灾,造成了民众生存难以为继。
新莽浩劫,人心怎能不思汉乎?
地皇四年,天际阴云密布,仿佛连苍天也预见了这即将颠覆乾坤的一刻。
昆阳城外,黄沙漫天,战鼓震天动地,王莽麾下的四十二万新朝铁骑企图将这股新兴的绿林之火扼杀于摇篮之中。
然而,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刘秀以区区数千乌合之众,上演了一场震古烁今的绝地反击。
战场上,箭矢如雨,铁甲碰撞的轰鸣交织成死亡的乐章。刘秀亲率精锐,如同猛虎下山,一次次冲锋陷阵,所到之处,新军阵脚大乱。
火光冲天,战马的嘶鸣与士兵的哀嚎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不屈。昆阳城下,仿佛成了人间炼狱,每一刻都有生命在绝望中消逝,又在希望中重生。
随着夜幕降临,刘秀巧妙利用夜色掩护,实施火攻,火势迅速蔓延,将新朝大军团团围住。
火光映照下,新军士兵的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他们开始崩溃,四处逃散,昔日的精锐之师转眼间土崩瓦解。而绿林军则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将新朝军队一步步推向毁灭的深渊。
这一战,刘秀以少胜多,创造了军事史上的奇迹,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传遍全国。
各地豪杰闻讯,纷纷响应更始政权的号令,他们或高举义旗,或暗中策划,将当地的行政长官一一剪除,加入到这股反抗王莽暴政的洪流之中。
一时间,天下风起云涌,新朝的统治基石摇摇欲坠。
就连那繁华一时的首都长安,也未能幸免于难。
城内,暗中涌动的暗流逐渐汇聚成海,造反分子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他们或藏于市井,或匿于朝堂,以各种方式向王莽的统治发起挑战。
谣言四起,人心惶惶,长安城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火药桶,只需一丝火星,便能引爆整个王朝的覆灭。
此时的王莽,孤立无援,他的统治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于是王莽自称“予遭阳九之厄,百六之会,枯旱霜蝗,饥馑荐臻,蛮夷猾夏,寇贼奸轨,百姓流离。予甚悼之,害气将究矣。’岁为此言,以至于亡。”
王莽一直将天下大乱归咎于阳九之灾,并把阳九之灾作为自己失败的借口。
此时的王莽已经寝食难安,天天饮酒自醉,饿了也就勉强吃一些鲍鱼(啖鳆鱼)。愁苦中的他打开书桌上放着的兵书来看,却找不到拯救自己命运的答案。
也许王莽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在他看来他搞的改革是为百姓谋幸福,为什么大家都造反了呢?
王莽当然不会明白。将盐铁等收归国有、不准买卖土地和奴隶、对市场进行干预和调控……这些改革太过超前,不符合当时的实际国情,既得罪了贵族世家,另外币制改革,导致通货膨胀,市场混乱;改革官制,调整郡、县划分,随意改易官名、地名,让人无所适从。
当起义军的铁蹄声在远方隐隐轰鸣,如同末日的风暴逐渐逼近,长安城的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