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在回燕王府的路上,几日不见的张伯便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拦住了朱英道。
看着张伯这神情,朱英下意识知道了庄子里可能出事儿了,否则张伯不会在这儿堵自己。
“张伯你歇息片刻,别着急,慢慢和我说,到底怎么了!”
朱英严肃起来,沉声问道。
“刚刚,我去祖宅更换锁扣的时候,发现咱们院子多了些东西,我叫人去问,竟然是少爷家族里派的人来,强占了咱们祖宅!”
朱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所谓的祖宅,其实就是他祖父当年留下来的宅院,后来养父做生意发迹了,在城外买田地之后,也就不再居住了,供奉着祖父母包括后来养父母的灵牌。
“大王子,我家中有事,还需要去处理一番,还请恕罪!”
朱高炽自然也听到了,他脑子一转,便能想到这里面的怪异。
十几年没有人动,可偏偏今日他们刚和蓝玉对峙后就出事儿了。
要说这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英哥儿小心些,若是需要帮忙,差人来和我说一声便是。”
“谢大王子。”
朱英没有任何停歇,带着张伯便往祖宅赶去。
院子里很乱,地上丢着许多稻草,一进门不远,就是一个大坑,坑中积着小半洼水,坑底是白色的,那是有人搅活了石灰涂墙留下的痕迹。
再一看,院子里当年祖父亲手种下的榆树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猪圈羊圈等等。
而房子。
房顶的瓦已经没了,窗户和门也没了,顶上只有一些黄泥和稻草盖着,里面是一群鸡仔在叽叽喳喳。
除了朱英和张伯外,还有许多庄子里的人也跟来了。
见到这个情况,一个个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朱英是他们东家,东家受到如此屈辱,他们脸上能好看吗?
朱英脸色变得铁青,他如何会不知道这是蓝玉的手笔。
从秦淮河到燕王府,前前后后也就几个时辰。
祖宅就彻底换了模样。
“少爷...”
张伯低声喊了一声。
朱英冷笑了起来。
“张伯,咱们回家了,还不得杀鸡宰羊庆祝一番?呵呵,你没见过我用刀吧,我与你说,我的刀法,可是上古的武将传承下来的,宰杀这些牛羊吗,再合适不过了!”
朱英说着,从一名庄户手里拿过了刀,不等张伯回答就走向了那片棚子。
庄子里来了这么多人,他们又怎么可能只带了一把刀,见到东家动手,他们自然也都抄起刀枪棍棒,动起手来,霎时间,整个院子里鸡飞狗跳,鲜血淋漓。
跟着他们来的,除了这些庄户,还有些看热闹的孩子。
见到朱英他们动手,他们尖叫着跑了出去。
“四大爷,不好啦,你们家的牛被人杀了。”
“三叔,三叔快来看呐,你们家养的羊也被杀光了!”
身上沾着血腥,朱英笑了起来,对张伯说道:“我那些族中长辈,倒是对我极好,不是吗?”
不多时,张伯从祖宅里找到了朱英养父母,祖父母的排位,汉子的他,居然哭了起来。
“少爷,找到老爷他们排位了!”
朱英一张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就算张伯再努力擦拭,他也看得清清楚楚,排位上被那些牲畜留下来无数痕迹,甚至鸡屎都已经干了,怎么都擦不去。
“哼!”
朱英心中的怒火此刻彻底被提到了顶点。
“张伯,莫要清洗我父母祖父母排位。”
张伯一愣,想到了什么,说道:“少爷,您这是要将它们当做证据,和家族里打官司是吗?”
“打官司?”
朱英笑了,那是真正被气笑了。
“不,我不清洗,是因为我要让这镇江朱家的当家人,亲自来将它清洗了!”
张伯点点头,含着泪道:“嗯,都听少爷的,都听少爷的。”
朱英心里森然。
镇江朱家,当年靠着他养父走商积累下来的财产,大多都搬到了这应天府来。
他们不图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帮着蓝玉干自己。
很好。
真的很好。
真当自己是养父母吗,被他们吃的死死的。
这是,远远一阵叫骂声传来,朱家人都在同一个镇上住着,房子甚至是一幢挨着一幢建的,没多长时间,就有一大群愤怒的男女拿着扁担锄头,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是谁,是谁杀了我家的牛!”
“我家养的黄羊……”
“好大的狗胆,我家的老母鸡可是天天下蛋啊……”
看着这一票人,朱英一声大喝:
“通通给我闭嘴!”
一群人安静下来,可是转瞬,就有一个和朱英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冷笑着说道:“朱英,你个小崽子,比你爹出息啦,不夹起尾巴来做人,竟敢对我们大呼小叫,好,这笔账,我和你算个清楚!”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野狗?”
朱英即便认识,此刻也是怒骂。
那人生的魁梧,听到朱英的话,怒道:“小畜生,我乃朱通。”
说话间,手中的粪叉就朝着朱英挥舞过来。
见到朱通动手,其余的朱家人自然也都动手,他们虽然理亏,可只要将朱英打趴下了,甚至是打死了,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何况朱英有着偌大家产,他们可眼红许久了。
只可惜。
他们也看得起自己了。
朱英手下的人,大多都是跟着他行商走南闯北过的,不说多么厉害,但都是手底下有功夫的,对付这些老农,还不是轻轻松松。
不多时就打趴下了一堆人,那些想要撒泼的妇人,见到对方毫不留情,根本不管男女,此刻也不敢上去了,躲得远远的。
“住手!”
“都给我住手!”
大家看了过去,随即便有更多人跟着叫嚷:“住手,老爷子来了,统统住手。”
只见一个身着员外衫,年约七旬的白眉老者,在旁人的扶持下匆匆地赶了来,一见本族子弟躺了一地,哀嚎翻滚,只气得脸色发白。
他不是别人,正是朱家如今的族长,朱迅。
当年压迫朱英养父母的主要人物,可以说没有他,这些个同族断然不可能大部分人从镇江搬到这应天府来,还能活得这么滋润。
朱英还没说话,扶着朱迅的一个儒衫中年人已大声喝道:“无礼小儿,这是我镇江朱氏一族族长,比你爹还大着一辈,见了本族长辈,还不大礼参拜?”
朱英嗤笑了起来。
“今日,我祖宅被人做成了牛棚猪圈,我不曾看见一位同族长辈出面制止,我祖宗灵位被弃于角落,被鸡屎鹅粪沾污,也不曾见任何一个长辈出来主持公道,偏偏我要清理祖宅,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时,就冒出了一位本家的长辈。”
朱英提着刀,指着朱迅,厉声道:
“你说你是我家长辈,自己趴到那臭水坑边上好好照照你那张老脸,从头到脚,你哪儿像是一个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