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慧公主府内,姚婉儿正倚在太妃椅上闭目养神,脑海里竟是那日在鼓上起舞的女子。
那双眼,那神情,那一举一动都像,可明明那脸被她毁了,怎不见一点伤痕?难不成如此巧合,世上真有相像之人?
她微微蹙眉,不远处跪着的将领见状往地上磕了一个头。
“公主…”
半晌,姚婉儿这才睁开了眼,眼中是往日难得见的精明与狠戾,“确定没在广清王府内?”
将领将头伏的更低了些,“回公主,这两日末将在广清王府并没发觉您说的那名婢女,广清王本就疑心重,行事缜密,内院我们没有细作,外院没听闻有此女!”
“不在广清王府!”
“是!”
姚婉儿伏于椅上,两指捏起一棵果子,那果子饱满水灵,看着便是上等,她盯着那果子轻轻用了点力,指甲瞬间掐入果肉里,汁水腾了出来,随即嘴角露出来一抹邪笑,“有意思!”
地上的将领继续报,“公主,末将已派人在京内搜寻,不日定会揪出此女!”
“好,切莫惊动广清王!”
姚婉儿掀眼看向底下的将领,“他近来如何?”
“禀公主,末将发觉近两日广清王府内医者倒是比往日去的勤快了些。”
姚婉儿一听,正色道,“为何?可是广清王抱恙?”
“回公主,只说王爷偶感风寒,有些不适,但没人实见!”
姚婉儿皱眉,广清王寒慕从未有过这般情况,定不是风寒这般简单。
此时,一婢女过来打断了她,“公主,冀王殿下来了!”
姚婉儿听了,眼瞳微闪,来的正好。
跪于地上的将领会意,忙行了个礼,便从一侧窗户跳离,婢女也退了去,没一会便领了冀王进来。
姚婉儿忙委身靠于贵妃椅上,娇滴滴的唤道,“晋霆哥哥这两日可好,那日花园可害得本宫丢尽了颜面!”
“婉儿放心,本王查实也确是花粉,加之那日果酒的催化,这才导致过敏迹象。”
冀王叉腰用力大挥了一把,豪迈道,“放心,你那园子这两日百花以换,酒肆一并处理,该惩戒的本王绝不姑息!”
随即,冀王墨晋霆笑着上前,递上来一个锦盒,“婉儿,这是我寻人找来的膏药,对这过敏的红疙瘩管用,你看我!”
冀王撩起一个衣袖,又伸着脖子出来给姚婉儿细瞧,那日长的红印确实没留下半点印记。
“这个管用,本王特意跑来送你!”
旁边的婢女忙走过去接过锦盒,姚婉儿却没露出来喜色,满眼的郁闷,墨晋霆见状,忙问道,“婉儿这是为何?”
只听姚婉儿长叹一声,“晋霆哥哥有所不知,那日寒慕哥哥领着来的婢女那曲舞可真动人,让婉儿好胜欢喜!可惜了,出了这档子事,搅了兴致,只看了一半…”
墨晋霆眼里浮出那日婢女跃鼓而起的潇洒笑容,让他也很是想念,嘴里嘀咕道,“确实不错!”
姚婉儿嘴角的娇容微微收了一下,略皱的眉宇透着鄙夷,但仅一瞬,又恢复了往日娇态。
“晋霆哥哥也喜?”
墨晋霆回神,憨笑几声,“舞姬用来娱乐怎能不喜,可再动人却不及婉儿万分!”
姚婉儿捂唇笑了笑,心想这冀王真会哄人,每次有意无意都会说到她心坎上,忙问道,“晋霆哥哥可有那舞姬的踪迹?”
这话倒把墨晋霆问到了,那日本想掳了那舞姬,可寒慕那个王八羔子一点情面都不给,此时宁慧公主这般问定也是没寻到人,满脸的疑问,“这是何意,没在广清王府邸?寒慕那小子不给你?”
可转头一想,那日寒慕如此护着那婢女,看来待她非同一般,随后又碎碎念道,
“大抵是不在的,这两日寒慕起不来床,难不成是…”
墨晋霆言辞委婉,又故意顿了顿,露出一丝异样的笑,上前似安慰她道,“婉儿,都是热血男儿大体可以理解!”
姚婉儿瞧着他这谄媚之笑,脑中竟也闪现出一些疯狂不雅画面,捏拳往椅子上捶下,满脸狠戾,“放肆!”
冀王自知有些过分,在公主面前怎能如此出言不逊,忙退了两小步,竖起两根手指举过头顶,“婉儿,本王发誓,我墨晋霆定不是那种人!”
姚婉儿嘴角抽了抽,满心的嫌弃,这冀王越发无法无天了,竟能当着她的面如此口无遮拦,厚颜无耻。
她沉了口气,嘴上却说道,“想来冀王做事定是有分寸,广清王也是一个正人君子!”
墨晋霆忙接话,“定是!定是!”
姚婉儿端着茶杯抿了口茶,又恢复了刚才的娇羞,“那晋霆哥哥可知广清王这几日为何起不来,可是哪有不适?”
“呦,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婉儿的眼!”
墨晋霆冷笑两声,想着自己明着跟寒慕动手打不过他,又没人能钻他空子近他身,近来探子回报,说寒慕竟不知道怎么就中了毒,这次居然能被人下毒药倒,竟是上天帮他,早在府内狂欢了一阵。
如若这两日他一口气没上来,那姚婉儿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可偏偏还留着一口气,要死不活,弄得他狂喜后又烦闷了些时日,刚来的路上都咒了寒慕一顿,望他今日便一命呜呼,便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听闻中毒,已起不来床!”
姚婉儿一听,从那椅子里站了起来,神色紧张,“中毒?可有解?”
见姚婉儿如此关心寒慕,墨晋霆那脸立马拉下,很是不悦,“不知!”
姚婉儿那小手在锦缎纱里捏成了拳,可随即又软了下来,娇柔道,“晋霆哥哥,婉儿没别的意思,寒慕哥哥如兄长般从小护着我长大,关心他是必然的!”
“兄长?”
姚婉儿娇羞点点头,“自是兄长才此般关心他,不然晋霆哥哥以为什么?”
墨晋霆这才露出来喜色,“对,既是兄长自然要关心。”
姚婉儿低头笑了笑,眼角却露出来一丝不屑。
便见墨晋霆向她靠近了点,“婉儿,那寒慕定是得罪了人…”
他话到一半,笑了起来,“呀,他得罪的人本就不少,要他命的人都排到城墙外了,这次中毒也不稀奇,看来是遇到了对手,听闻被秦魏的护心丸保了一口气,没死成!”
墨晋霆讲的直白明了,云淡风轻,姚婉儿却听得惊心动魄。
相比冀王油嘴滑舌,心浮气躁,广清王寒慕刚毅果决,足智多谋,更能助她登顶女君。
老陵王近来又极为猖狂,近日也不知为何,居然在朝堂上为地牢内的琦妃平反,讲得头头是道,罗列出一长串的无罪论,又拿君王早年间和琦妃共同剿匪救国说道,两人琴瑟和鸣,说没准琦妃回到君王身边能鼓励君王,以此对抗病痛,恢复如常,让朝中各大臣心有动摇,盼着琦妃平反。
琦妃平反,对她非常不利,在这关键时刻,广清王定不能有事!
“晋霆哥哥,寒慕哥哥虽和你有些间隙,可都是相伴婉儿长大,任何一人受伤,婉儿这心里头都不舒服!”
姚婉儿靠向墨晋霆,轻轻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墨晋霆的脸上尽显得意。
“晋霆哥哥可有寻得医仙张敏子下落,我这胳膊上还有毒疤没去!”
“婉儿放心,本王一直派人在寻,只怕…”
他顿了顿,沉了口气,“只怕那医仙张敏子已驾鹤仙去!”
姚婉儿听着不禁握住了那只有毒疤的胳膊,眼中闪出来泪,“那…那我这胳膊…”
墨晋霆见姚婉儿提起这毒伤了心,忙说道,“放心,听闻他有个传人!”
姚婉儿一听,双眼明亮,眼角的泪欲落未落,满是我见犹怜之感,让冀王更加忘乎所以。
“我定会寻到此人为婉儿治好这胳膊!”
姚婉儿听着眉眼一弯,挂着的一滴泪落了下来,破涕为笑道,“那婉儿多谢晋霆哥哥!”
见姚婉儿没在哭泣,墨晋霆脸上的愁容跟着舒展开来。
姚婉儿拿帕子擦拭着滚落下来的泪,望着墨晋霆又道,
“晋霆哥哥,你说这传人可是研制百毒解之人?”
百毒解是广清王寒慕寻来的,这又绕到了寒慕身上,让冀王刚还喜悦的心瞬间冷了下来,很不屑的说道,“那便要去问寒慕!”
“可他现在已中毒,没了解药,都没法活了,怎能问道?晋霆哥哥可否有法子?”
墨晋霆望着着急的姚婉儿没在接话,他虽怜香惜玉,可还算明智,绕这一圈竟是在此套他的话,便冷笑了一声。
“婉儿,虽本王和寒慕都为你效力,可本王与他志不同,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是非常欢喜的!”
姚婉儿听了,刚消散的泪瞬间腾了出来,“晋霆哥哥竟如此看我,我也是担心手上这毒疤,并非想从晋霆哥哥这得到什么。”
“我知你和广清王不合,从未在你面前说道调和,可若广清王没法开口,我也便只能带着这疤渡日…”
姚婉儿瞬间哭的梨花带雨,又是墨晋霆说的话扰了她,瞬间便乱了分寸,忙哄道,“婉儿别哭,我这不是在寻那张敏子…”
“可那老东西如若死了呢?”
“那,那,那我找寒慕寻那炼制百毒解之人不就行了!”
“他不是中毒卧榻不起了吗?无药可救,怎能开口?”
“我这有一颗圣药,虽不及那百毒解,也可减轻毒气攻心!定能保他一命!”
墨晋霆忙从衣襟里掏出来一个小瓶递给姚婉儿,“这是我近来在南国寻得,不哭了!”
姚婉儿这才抽噎着接过瓶子,“还是晋霆哥哥好,婉儿不哭!就知道晋霆哥哥最心疼婉儿了!”
见姚婉儿露出来笑,墨晋霆那揪着的心舒坦多了,可看着递给姚婉儿那颗灵药这心里满是愤懑。
他转念一想,虽不能让寒慕立马毒发身亡,想着来日方长,寒慕的命暂且多留两日,也不在于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