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清王府外,寒慕老远便见一个粗布麻衣蓬头垢面的少女背着半篓子药材,一手提着两只竹鼠,一手抓着只兔子在府外晃了一圈,随即朝市集走去。
寒慕眯了眯眼,这两日倒把她给忘了,忙入府换了套常服,取了面具,从后院跃墙而出,朝市集跟去。
野丫这几日将京城逛了一圈,这京城虽大,可除了各君王的府邸,百姓常去的市集大体就三处,今日她便去了靠近广清王府附近的东市集。
她选了一处小贩多的地方,将兔子和竹鼠丢于地上,也不吆喝,主要是平日也没吆喝过,这兔子和竹鼠一般都入了自己的五脏庙,换换草药她一个人还是能过下。
可这京内不同,药材铺都不乱收草药,真是瞎眼,她野丫挖的草药都是顶顶的好,真不识货。
没得法子,没银钱干啥都不行,只得在郊外逮兔子和竹鼠来换些银钱。
一旁的小贩们也没在意,三三两两挤到一块闲聊,野丫倒竖着耳朵细细听着。
“听闻广清王和冀王又打了起来!”
“这有什么稀奇,常有的事,不就为了宁慧公主!”
“哎,小声点,公主虽然跋扈,那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君王一口气上不来,那她可就是我朝女君了,这泼天富贵,谁不想博得她的欢爱!”
几个小贩咧嘴笑起来,一个买鸭子的小贩凑上前,“跟你们赌上一只鸭子,我觉得冀王胜算高些?”
其余几人露出来喜色,“此话怎讲?”
“那日我送鸭子上冀王府,听后脚门两个小厮闲聊,说公主进来心情不好,冀王愈在民间寻一些舞姬供公主把玩!”
“笑话,难不成公主府连舞姬都没有?”
“我也插嘴问了声,那小厮告诉我,那些舞姬公主大体看腻了,没兴趣,民间一些舞姬可是天生舞者,不似宫里头,规规矩矩,到别有一番风味!”
“也对,如此看来,还是冀王有心!”
“是呀!”
……
野丫听着几人的闲聊,本想插嘴问问,那冀王和广清王可有何隐疾需要救治,那她倒很有办法!
愈开口询问,身后被人轻拍了一下,她回过头来,见来人,眉眼中立马浮起来笑意,“大野!”
大野依旧冷着脸,看了眼地上的两只竹鼠和还在蹬着后腿的肥兔子。
“可卖了?”
野丫看着他傻笑起来,“劳烦壮士买下,我便宜卖了!”
大野看了眼这竹鼠和兔子,嘴里吐出来两个字,“走吧!”
野丫麻溜的背上药篓子,抓起那竹鼠和兔子开心的跟着大野身后。
大野将她带进一处酒馆,上了二楼靠着窗,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市集的全貌,真是热闹非凡。
待小二将两碟菜和一壶酒端了上来后,野丫给大野满了小杯酒,满是殷勤。
“大野,跟你打听一个事!”
大野眼中流光一闪,似以洞察她所想,从牙缝里吐出来两字,“没有!”
野丫端着酒壶愣在原地,这人真是,她还没问是什么,她便回答一个“没有”是几个意思!
野丫站在他对面,一脚踩在凳子上,“大野,你这德行能改改?我还没问是什么?”
“冀王没有何疾,不需你去医治!”
大野缓缓说完,也不瞧她一眼,端起一杯酒慢慢饮下,野丫见状忙趴在桌上靠了过来,眼中满是期许,“那广清王呢?”
大野眉眼略抬,“也没有!”
野丫忙放下脚,一屁股坐在大野一侧的凳子上,“我不信!”
只见她四处看了看,向大野又靠近了点,悄悄的说,“大野,这几日我在市集听闻广清王终日以面假示人,定是满脸麻子,或是有隐疾,怕吓到公主,所以他便没能夺得美人芳心,才与冀王不和,兄弟残杀!”
大野喉结滚了滚,干了杯内剩下的酒。
“大野,你说没准我可医好广清王…”
大野冷眼瞟向野丫,那眼神像要吃了她,吓得她立马闭了嘴,心里忙泛起嘀咕,“好吧好吧,是她想多了,可这王府她要进不去,怎么打听消息?”
野丫给自己满了杯酒,眼珠子转了一圈,忙给大野添上,只听大野冷声道,“你何时变得爱管闲事了?”
野丫有些心虚,笑起来,“这不是关…关乎…我…那个…”
野丫扬起酒杯喝了口酒,对他扬扬手,“哎,这不是闲事!”
大野突然哼笑了一声,他今日算明白,这整日把不爱管闲事挂嘴边的人其实最爱搅和,只要不让她动手医治人,她啥事都爱听,都想掺和一脚。
野丫眼珠子突然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又舔着笑看向大野。
“大野,你为何人效劳,可否将我引进冀王府或者广清王府!”
大野斜眼瞟过来,也不知为何又冷下来脸,半天说道,“自己想办法!”
随后,他看向窗口,似在看窗下人来人往的景致,可略皱眉,没再回话。
野丫像打了霜的腌茄子,心里嘀咕着,这大野真不够意思,这偌大的京都她没亲没顾,让她如何去找,更何况她还囊中羞涩,半个子都拿不出来。
半晌,一只小手伸于大野眼底,摊着手掌,动了动两根手指。
大野这才看了回来,只见野丫正咧着嘴对着他满是谄媚。
“大野,我猜你约莫是个很厉害的打手,那你应该不是很缺银钱,借我一点!”
大野看着野丫,眼里写满了你要干什么!
野丫瘪瘪嘴,“你刚没听见?冀王府向民间招舞姬,我去当个舞姬,但是需要银钱添置些物件!”
大野听了,嘴角挂出来点点弧度,修长的食指挠挠眉头,将野丫上下打量了一番,满眼的质疑让野丫有些不自在。
她忙摸了一把脸,拉扯了一下自己身上这粗布麻衣,这脚上还挂着早上逮兔子弄的泥,和那些个婀娜多姿,娇媚百态的舞姬搭不上半点关系。
她憋着脸,躲起来脚,
“嘿,你借我,别小看我!”
大野这才将腰间一包银两取下置于桌上,难得露出来几颗白牙,见他笑,野丫满是不悦。
“你这笑是几个意思,我跟你讲,没有我野丫干不成的事!你等着!”
大野笑出来声,“好!”
可满脸是看笑话般的戏谑,野丫一把夺过钱袋子便要走,才挪了两步,转过身又回来,拿起桌上盘子里的大鸡腿,提起那壶酒,凶狠很瞪了眼大野才离去。
确定野丫离开,大野端着的酒杯轻置桌面,周身气场冷了起来,“出来吧!”
从窗外这才探进来半个身子。
“呵呵,被王爷发现了。”
那人轻轻一跃,便从窗口跳了进来,落地时不闻半点动静,对坐于大野面前。
“王爷,好雅兴!”
“不及秦统领!”
秦魏看了眼桌上的空酒杯又朝窗外看去,只见野丫背着竹篓正朝市集跑去,满是欢悦。
“大野?”秦魏笑道,“王爷,那姑娘给你取的名?还真是…”
秦魏笑着瞥了他一眼,嘴里嘀咕着,“绝配,就是天生的大爷!”
对面瞬间投来一束眼刀,秦魏忙哈哈大笑起来,“很别致的名,跟她那野丫头的名一样别致!”
秦魏大手抓起盘子里仅剩的一个鸡腿,大笑起来,“王爷,那姑娘要进王府给你治麻子便让她来呗!”
对坐又是一记眼刀飞来,随即凤眼微沉,“她没这般好心!”
“呦,王爷,你这般了解她?难得!”
秦魏满脸的笑意,眼中的光又闪现出别种意味,很是戏谑。
大野端起酒杯瞟了眼野丫快消失的身影,冷声道,
“秦统领何时有这癖好?跟踪就算了,还好听门脚?”
秦魏忙放下酒杯打起哈哈,“呦,王爷这就错怪我了,我如厕出来便见王爷翻墙而出,身为您的护卫统领,王爷的人身安全可是我秦某的全部职责!这不,才跟了过来!”
秦魏憨憨笑起来,还好他跟着来,不然怎能见到自家王爷这一面,难得他对一姑娘如此有耐心,对,还真是耐心,他平日里多一字都不说,更别提带着一女子来喝酒!
“王爷,那姑娘可真会去冀王府当舞姬?”
秦魏那笑嘲讽中带有几分戏谑,寒慕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吐出来两个字,“随她!”
接着便饮尽杯内的酒水,扬长而去,留下秦魏一个人苦笑,“哎,王爷,你这是…生气了?
见他清冷的背影透出来寒气,秦魏忙给自己到满一杯酒压压,随即端着酒杯道,“王爷,记得给酒钱!”
说完,又见地上的兔子蹬着后腿靠到了他脚底下,不禁笑道,“这兔子和竹鼠真够肥的,不错!不错!今晚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