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针破空而来的刹那,萧绾眉心血痣骤然灼热。她眼前的世界突然变慢,能清晰看见每根针上泛着的幽蓝光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素手轻挥,三根毒针竟悬停在她鼻尖前一寸处!
"护驾!"大内总管尖利的嗓音划破寂静。
侍卫们一拥而上,却见萧绾玉指轻弹,毒针调转方向,"叮叮叮"三声钉在了顾瑾脚前的金砖上。
"顾大人好大的胆子。"萧绾声音不疾不徐,指尖还在微微发烫,"当着圣驾都敢行凶?"
满殿哗然。顾瑾脸色惨白,踉跄后退:"妖...妖术!诸位都看到了,这妖女会邪术!"
"顾卿慎言。"垂帘后传来周太后不悦的声音,"绾丫头方才救了哀家。"
萧绾趁机跪拜:"请太后明鉴,顾瑾不仅通敌叛国,还谋害发妻。三年前他毒杀臣妾母亲苏婉,就是为了..."
"胡说!"顾瑾厉声打断,"苏氏分明是病逝!"
"是吗?"萧绾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太后可还记得这个?"
周太后示意宫女接过瓷瓶,甫一打开就变了脸色:"鹤顶红?!"
"这是从顾府赵嬷嬷房中搜出的。"萧绾垂眸掩去眼中恨意,"与当年我母亲服下的毒一模一样。"
殿内窃窃私语声顿起。顾瑾眼见形势不利,突然发难:"陛下!萧绾与摄政王私通在前,构陷忠良在后,此等淫妇的话岂能轻信?"
"私通?"萧绾不慌不忙亮出谢昀的令牌,"摄政王与臣妾早有婚约在先,是先帝亲赐的姻缘。顾瑾强娶臣妾,才是违逆圣意!"
这记杀手锏打得顾瑾措手不及。他万没想到萧绾敢当众亮出婚约,更没想到这婚约竟是先帝所赐!
"拿上来。"周太后突然开口。
当竹简婚书在满朝文武面前展开时,顾瑾面如死灰——上面赫然盖着先帝玉玺,时间为永和三十五年,比顾萧两家的婚事足足早了三年!
"这不可能!"顾瑾歇斯底里地扑向婚书,"一定是伪造的!"
萧绾袖中手攥得死紧。婚书确实是真,但她和谢昀都清楚,这桩婚约背后另有隐情。此刻箭在弦上,只能先将顾瑾钉死在叛国罪名上。
"陛下。"她转向小皇帝,声音哽咽,"顾瑾不仅毒杀我母,还勾结北狄破了阳关。如今证据确凿,请陛下为边关将士、为冤死的母亲做主啊!"
少年天子哪见过这场面,紧张地望向太后。周太后沉吟片刻,突然拍案:"来人!剥去顾瑾顶戴花翎,押入诏狱候审!"
"慢着!"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喝。萧绾心头一跳,这声音...
玄色蟒袍掠过殿门,谢昀苍白着脸被侍卫搀扶进来,胸前包扎的白绫还渗着血。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仍挺直背脊行至御前:"臣,参见陛下。"
萧绾鼻子莫名发酸。这人重伤未愈就强撑着进宫,是怕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吗?
"爱卿快快平身。"小皇帝连忙摆手,"你伤势..."
"无碍。"谢昀直起身,目光如刀剜向顾瑾,"顾大人方才说本王的婚书是假?"
顾瑾冷汗涔涔:"下官..."
"那这个呢?"谢昀从袖中甩出一卷竹简,"永和三十五年,顾谦密奏先帝,说苏家私藏《山河社稷图》。"他冷笑,"顾大人可知,构陷忠良是什么罪?"
竹简落地展开,满朝哗然。顾瑾祖父顾谦的字迹赫然在目,分明是要置苏家于死地!
顾瑾扑通跪下:"陛下!这都是陈年旧事..."
"旧事?"谢昀突然咳嗽起来,一丝鲜血溢出唇角,"那阳关密道图也是旧事?"
萧绾眼疾手快地扶住摇摇欲坠的谢昀,触手一片冰凉。这人高烧未退就敢闯宫,当真不要命了!
"爱卿先回去养伤。"周太后见状连忙道,"此事哀家自有决断。"
谢昀却不动:"臣还有一事。"他看向萧绾,眼神复杂,"苏婉没死。"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萧绾脑中嗡的一声,扶着他的手不自觉用力:"你...你说什么?"
"三年前顾瑾下毒不假,但苏婉被人救走了。"谢昀虚弱地靠在她肩上,声音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救她的人...是北狄大祭司。"
"荒谬!"顾瑾突然暴起,"北狄人怎么会..."
话未说完,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边关加急军报送到——北狄撤军了!撤军条件竟是要大周交还"苏氏圣女"!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萧绾却如坠冰窟——北狄要的"苏氏圣女",是指母亲...还是她?
"此事蹊跷。"周太后沉下脸,"先将顾瑾收监,谢爱卿和绾丫头留下,其余人退下!"
......
慈宁宫暖阁里,谢昀刚坐下就咳出一口血。萧绾顾不得礼节,掏出帕子替他擦拭:"王爷何必..."
"叫夫君。"谢昀突然握住她手腕,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做戏做全套。"
萧绾耳根一热,却见周太后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只得低声道:"夫君...保重身体。"
谢昀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转头对太后道:"娘娘,苏婉之事牵涉两国,还请您..."
"哀家只问一句。"周太后打断他,"苏婉真是北狄救走的?"
谢昀与萧绾交换了个眼神:"是。"
"那她现在是死是活?"
"活着。"谢昀语气笃定,"但被困在北狄圣殿。"
萧绾心跳如鼓。谢昀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除非...
"既如此,绾丫头更不该涉险。"周太后突然握住萧绾的手,"你如今是谢家妇,安心在王府养着。至于顾家..."她冷笑一声,"哀家自有处置。"
萧绾乖顺应是,心里却翻江倒海。离开慈宁宫时,她终于忍不住低声质问:"你早知道母亲在北狄?"
谢昀没有立即回答,直到上了马车才道:"三日前才确定。"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北狄大祭司送来的。"
信纸展开,萧绾如遭雷击——上面是母亲的笔迹!"绾绾亲启"四个字写得力透纸背,信纸却只有半截,像是被人匆忙撕下的。
"怎么会..."她声音发颤,"母亲若活着,为何不联系我?"
"因为她身不由己。"谢昀目光幽深,"北狄人需要的不是她,而是..."
"而是什么?"
谢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血丝。萧绾顾不得追问,连忙帮他顺气,触手却惊觉他体温高得吓人。
"回府!快!"她急声催促车夫。
谢昀却拉住她:"来不及了..."他艰难地掏出一块血色玉佩,"拿着这个...去醉仙楼...找莫停..."
话音未落,他已昏死过去。萧绾这才发现,他胸前包扎的白绫已被鲜血浸透!
"谢昀!谢昀!"她拍打他的脸,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马车突然急停,车帘被人粗暴扯开。萧绾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柄冰凉匕首已抵在她喉间。
"好久不见啊,嫂子。"谢琅阴冷的脸出现在车窗外,"大哥这是...不行了?"
萧绾下意识将谢昀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谢琅狞笑,"就是请嫂子去个地方。"他打了个响指,几个黑衣人迅速包围马车,"北狄大祭司...可是很想见您呢。"
萧绾指尖凝聚金光,正要动手,突然想起谢昀昏迷前的话。电光火石间,她装作惊慌失措:"别杀我!我跟你走!"
谢琅狐疑地眯起眼:"这么乖?"
"但你要答应我..."萧绾泪眼婆娑地抱住谢昀,"先救活他。"
"痴人说梦!"谢琅厉喝,"把他们都带走!"
黑衣人一拥而上。萧绾假装挣扎,悄悄将血色玉佩塞进了谢昀袖中。就在她被拖下马车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弓弦震响——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射穿钳制她的黑衣人喉咙!
"王妃莫慌!"莫停带着玄甲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属下救驾来迟!"
混战中,萧绾趁乱扑回谢昀身边。刚要查看他伤势,脑后突然袭来一阵剧痛——谢琅的刀柄重重砸在她太阳穴上!
"敬酒不吃..."谢琅阴森的声音渐行渐远,"那就让大哥亲眼看着你死..."
黑暗吞没意识前,萧绾最后看到的是谢昀微微颤动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