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夜很快便注意到之前遗留的细节以及另外一件事情。

虽然自己是不死不灭的灵体之躯，那些火焰无法杀死自己。

但是受到足以瞬间致死的伤害，会加剧丧钟的时间，显著缩短死亡倒计时。

也就是说，硬碰硬打到最后，只能看究竟是白夜先打死对面，还是佐川晓打爆丧钟先一步杀死白夜。

而那另一件事情就是。

敌人肉体强度有九，刀枪不入，奈德只有三。

好比是世界级职业拳击手打初中生。

根本打不过啊！

……

在殷绮瞳孔中逐渐倒映出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那一黑一灰，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不分彼此，拳脚相碰间还是能明显看出双方存在的巨大差距。

穿着高中生校服的一方只能艰难招架来自另一方的攻势，断然没有还手的余地。

佐川晓眼眸一沉，心生疑惑。

他之所以会“死而复生”是利用了一个嵌套的二重bug——灰烬状态。

属于前置错误烈焰焚身的衍生错误。

只有先触发前者才能接着触发后者。

不受任何攻击或能力影响的无敌状态，并且在大约五分钟中的时间内受自己意识控制，随时可以完成重组。

但这份错误能力并非毫无限制，每次化作灰烬都会让“重组”的概率降低一半。

佐川晓目光凝重，明明只要他燃烧不息的右拳横亘一扫，那炼狱之火便会把敌人吞噬殆尽。

或者说，理应把烧成死灰。

但是眼前这个灰发少年却不同，他非但没有死，还胆敢向我还击！

……

人类在身披烈焰的我眼中，明明不过只是一具内连肢络，外覆筋骨皮膜，浑身穴道纤毫毕现的躯壳罢了。

可是为什么，无论我怎么挥舞拳头，他就是不会死？

抱着这样的疑问，佐川晓摆动手臂，动作如同幽灵般难以捉摸，白夜只觉腰腹传来剧痛，一团爆炎夹杂黑烟炸裂开，火焰伤害不了他，真正具备杀伤力的始终是佐川晓的物理炎拳。

下一秒，白夜整个人被瞬息间打翻在地。

仰面倒在地上的白夜看向天花板的许多交叉点，没有第一时间起身，一边用余光瞥了眼手背的刻钟，一边喘着粗气嘀咕着：“如果我说投降，还来得及吗？不会太晚了吧？”

原本应该还剩下四十多个小时，可在与七号杀手的一番搏斗后，那上面的时间距离指向零点，只有十小时。

“不，你没得选。”

“接下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一句冷冰冰的回答彻底捻熄了谈判的可能。

白夜很想躺在地上装死，但情况并不容许。

他刚刚也有尝试附身一些物品，可“术式熔断状态”似乎还需要些许时间恢复。

无论放弃抵抗还是奋战到底，似乎横竖都是一死。

何况对方还在自己眼皮底下杀了两个同学，显然是个比九号还凶残的人，白夜更没把握靠嘴遁说服杀手。

萧婉秋死了，而且我已经对她使用过一次死亡回溯，所以想要救人，唯有触碰斋藤同学的尸体。

但如果我这么做了，还是无法避免七号接下来的屠戮。

无论是那两人，还是我，都要，死。

白夜余光回撇，发现从刚才开始，殷绮便在挪动房间角落堆积的木凳。

佐川晓目光冷冽地扫了眼躺倒在地的白夜，没有急于追击，他谨慎地观察后者的举动，缓缓开口道：

“感到后悔吧，我改主意了。”

见白夜不回答，他只略微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说道，“我现在不打算逼问谁是杀害七号的真凶，反正只要割断这里每一个人的脑袋，同样可以交差。”

他抬高肩膀护住下颚侧面对人，重心置于脚尖，压缩自己正面受击的面积，一手拿高抵于下巴，一手放低五指微屈，仿佛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这种架势攻守兼备，方便后仰躲闪和中距离出拳，是非常实用的战斗准备姿势。

反观对面由于没有经受任何系统性训练，空有矫健的体魄，在格斗领域仍旧是个门外汉。

不是东施效颦般的拙劣模仿自己的动作，就是胡乱打王八拳。

“你们黑道也太没有职业操守了吧，还是说骷髅十字会对脏活的处理要求都这么低？”

“我记得九号好像也是因为乱杀人，惹到了报复心极强的人，才横死街头，这么标准的前车之鉴摆在你面前，你难道就不参考下？”

白夜强装出一脸轻松，慢悠悠地站起身，模仿起七十年代某功夫巨星的招牌动作，用大拇指蹭了一下鼻头。

挑衅的话语听得佐川晓心头泛起怒意，手指关节被他捏得咔吧作响。

为什么我连这种没一个动作像样的废物都无法击溃，为什么他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站起来！

当所有的琐碎线索都突然拼合到了一起，佐川晓幡然醒悟。

被自己殴打的压根不是本体，而是某种受到控制的“人偶”，所以他那无望而不利的熊熊烈火奈何不了对方。

这个小子压根就是死物，不是活人。

过程全错，得到正确结论的佐川晓，却没有因推理出“真相”而高兴。

这表明自己完全处于对方的掌握之中，他的每一步都没有脱离控制，如果自己刚才鲁莽地发动攻击，只会耗费所剩无几的火焰，一步步走入敌人的陷阱。

毕竟，这个少年可是眼睁睁看着两位同伴香消玉殒，也无动于衷的冷血怪物。

这一刻，佐川晓感到深深的无力。

自己究竟在和什么东西战斗，这个神秘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的背后难不成隐藏着什么庞大的组织不成？

掐断这些没完没了的念头，佐川晓双眸微微眯起，决定先杀光这里的其他人！

不管这个小子在图谋什么，我绝不能按照他的计划走下去。

佐川晓压下起伏不定的思绪，心中一凌，朝着一旁正在专注摆放凳子位置的殷绮冲去。

但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白夜便已经反应过来——他显然比起之前更有战斗经验，哪怕是在面对敌人忽然的怪异举动陷入了短暂的错愕，仍然迅速重整了状态，并在佐川晓扑往殷绮身上之前发起攻击。

一道仿佛炮弹般的踢腿从阴险的死角刺来，狠狠打在白夜的下巴，直接把他击飞了出去。

丧钟倒计时瞬息间缩短到九小时。

那只是假动作，非常难以辨认出真实意图的假动作。

如果自己不拦，殷绮肯定难逃一劫，可如果自己急于阻止，同样会露出巨大破绽。

佐川晓此举看似一石二鸟，却误判了一点。

正常人挨了那么一下，确实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但白夜，显然不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