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暗自腹诽的白夜犹豫了下，还是朝着粉发女仆冲去……

听殷绮的柔美嗓音似乎在说些什么。

不过离着好几堵墙壁，彼此差不多是你说前门楼子，我说胯骨轴子的人机交互。

直到大汗淋漓的白夜翻过一个狗屋，余光瞥见那条臭名昭著的恶犬在“蝼蚁”刀下喜变刺身后。

一道破锣嗓子的声音才终于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他妈的，要老娘说几遍啊，那个怪物怕大蒜啊——”

被震得耳膜赤赤痛的白夜恨不得捂住耳朵。

谢天谢地，这家伙嘴里总算有靠谱的情报了。

不过心里这么想，白夜嘴上却扯着嗓子喊道：“那你他妈倒是帮我找大蒜来啊——”

这说话间的功夫，蝼蚁整个身体朝着白夜撞来，直接把他顶飞到几丈开外。

砰——

白夜在半空划出一条倾斜的直线，一头扎进一栋三层民居的盥洗室内。

防盗窗连带着玻璃窗被轻松破开，里面的事物一览无余。

一幕无比香艳的画面映入眼帘，纤细的肢体，性感的身材曲线。

不过更准确来说是，抱着一个哥特风格等身人偶，正耐心搓着肥皂泡泡的中年大叔。

好在对方压根看不见自己，只是被轰然碎裂的玻璃吓得虎躯一震，往后退出一步，不然气氛变样衰了。

白夜艰难爬起，准备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

可他走到一半忽然来了个一眼万年的虎哥回眸。

“等等，这家人厨房里说不定就有大蒜。”

白夜一脚踹开盥洗室的房门，简单观察了下房间布局，直奔一路的厨房跑去。

他刚听到面朝院子的那扇窗户咔嗒作响——倾倒破裂的玻璃渣子散落一地。

那穷追不舍的蝼蚁，此刻终于还是早白夜一步杀到。

那面庞上显示“感叹号”，四肢翻转趴地的怪物突地出现在厨房中央。

但白夜看都没有看它一眼，自顾自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大蒜，挥袖一扯把冰箱上层的杂物一股脑倒泄而出。

他定眼一看，却没有番茄黄瓜土豆和被保鲜膜包裹的味增汤里找到需要的东西。

下一秒，那竖直伸长的折纸镰刀朝着白夜颜面袭来，就在刀刃即将连人带冰箱同时斩断的一息之间。

白夜双腿一软，蹲坐在地上，非常惊险地躲开了斩击，蝼蚁的手臂径直将冰箱一分为二，顺带还划开了煤气管道。

弯腰一蹲后，他也完全没闲着，而是抓紧时间在地上的蔬菜堆里摸索。

最后，白夜绝望的确认了一件天理不容的事情。

这一家子人根本——不吃大蒜。

随着气体泄漏加剧，一股浓烈的臭鸡蛋味在白夜鼻腔弥漫而开，他再次被铁拳击倒在地。

但几乎与此同时，白夜双腿绞住对方轰向自己的右臂，任凭“蝼蚁”把他摔得东倒西歪，也没有放手。

既然找不着大蒜，只能继续想办法拆了这怪物的“衣服”。

煤气从高压管道、储罐中快速泄漏的嘶鸣，以及皮鞋在木质楼梯踩得吱嘎作响的急促脚步。

是此刻厨房内打斗的混乱背景音。

等到动作略显疲惫的蝼蚁高高抛起手臂，试图甩开自己之际，白夜瞅准时机主动松开双腿，借助惯性势能“弹”了出去，他猛地撞歪屋顶的油烟机，最后应声倒在灶台上方，但这也正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他连忙朝燃气集成灶的底端伸手摸去。

那是一只塑料打火机。

白夜再次往前一跳，用背抵在厨房的门前。

他抬平右臂，心脏如擂鼓般砰砰直跳，用身体挡住了试图进入的屋主。

“既然水对你不管用，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同样不惧烈火！”

擦动扳机的瞬息间如刀般打旋的火机脱手飞去。

“火遁•豪火灭却！”

白夜双手结印，甚至还为门后的屋主，小声祈祷了一句。

希望这家人有买火灾保险。

毕竟，他也不知道爆炸的威力有多大。

一簇微弱的火焰冒起，紧接着肉眼可见的点燃周围的透明气体，熊熊烈火裹挟爆炸的轰鸣骤然响起。

轰隆——

与此同时煤气爆炸的破坏力朝四周宣泄，整栋房屋都随着巨响剧烈晃动起来。

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宛如掉进水里的炮弹，激荡起层层堆叠的水花，立刻吸引了半条街的人驻足瞻望。

“那里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发生了爆炸，没人打电话给消防队吗？”

“啊？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是很忙的，一分钟几十万上下，才没闲工夫管这种事情。”

正在录视频的路人们见没有引发什么火势，纷纷收回视线，要么继续低头刷着手机，要么干脆绕道走开。

尘埃滚滚而起，几秒过后，一道身影从爆炸中央毫发无伤的走了出来。

不必多说，肯定是白夜。

紧接着又有一个头披着烈火的三足黑影从废墟缓慢挪动。

白夜眼珠都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好消息是蝼蚁身上的战衣被烧成灰烬，正在随风崩解消散。

坏消息是，蝼蚁虽然受了很重的伤，还断了一只手，但没有死，命硬到离谱。

除此之外白夜还注意到一点。

怪物脸上没有任何符号，而是抽象的乱码，看起来确实被炸得够呛，连cpu都给它干烧了。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白夜回眸望去，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毛。

萧婉秋停在了自己面前，顺直垂肩的黑色长发，微风中带着些许自然的凌乱感，美得不可方物。

但白夜此刻在意的是，她的命是批发的吗，怎么还敢来凑热闹？

“正常人早有多远跑多远，你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

没想到萧婉秋并未回答，那一贯冷冽无情的美眸中，更是掠过一丝白夜从没见过的，愧疚。

“那个黑衣人是冲着我来的，没想到会把你也卷进来，真是非常抱歉！”

神人，你不应该对杀了我这件事情感到抱歉才对吗？

至少把晚饭还给我啊！

白夜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表情惊愕地说道：“你……可以看见我？”

重新恢复面无表情漠然脸庞的萧婉秋轻轻点了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

萧婉秋略显茫然地停顿了下，才开始说道：“在你和“蝼蚁”搏斗的时候，突然就可以看见了，也许是摄入的叶黄素不足才导致我出现了幻觉……算了不提这个，很遗憾没能一枪毙命，我还是没能实现你的愿望。”

白夜听得心底一惊，这女人莫不是以为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她打偏了？

“对了，我听到殷小姐说了敌人的弱点，所以来送大蒜。”

萧婉秋从残破不堪的长裙口袋里一阵鼓捣，最后伸出右手摊开掌心。

白嫩的手掌内赫然放着一头带皮的新鲜大蒜。

“你大蒜这是从哪户人家偷——”

“这是我随身携带的营养品，生吃大蒜有助提升思考能力，特别是记忆力，你难道不知道吗？”

哪怕是白夜，此时也不知从何吐槽起了，抿了抿嘴唇，坦然说道，“不愧是月考全班第一……”

话音刚落，那个被鲜血淋漓黑色羽毛，覆盖噩梦般的黑亮形体的“蝼蚁”飞身扑来！

仿佛是谷尽最后力量的殊死一搏，它那脓液似的双瞳竖目透露出永不满足的杀戮欲望。

等头昏脑花的白夜僵硬且缓慢地转头看去，已来不及躲闪。

眼看那张血盆大口就要啃咬在他的肩膀上，但白夜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正又不痛。

下一秒，他神情顿时变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萧婉秋伸手把白夜往后一拉。

然后，她便用托着大蒜的那只修长纤细的右手，直接捅进了“蝼蚁”的嗓子眼。

哪怕被森白獠牙咬穿皮肉，被鲜血溅染脸庞，萧婉秋也仅是微微蹙眉，黑眸流露几分痛楚。

这位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可和白夜不一样，她既没有不死之躯，不但会受伤，也同样会感到疼痛，而且是钻心的剧痛！

但她就像只是在医院挨打针般，顶着可能断臂的危险和痛苦，硬生生把那头大蒜塞进了怪物的喉咙里。

强迫蝼蚁，把那辛辣的鳞茎蒜瓣吞咽了下去。

从来没受过如此大“委屈”的蝼蚁，连忙吐出了裹了层恶臭黏液的玉手，试图把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呕吐出来。

“呃……呕——”

但遗憾的是，这同样为时已晚。

那四肢翻转，不成人形的怪物伴随沉闷的声响，重重摔倒在地上。

最后抽搐了几下，便不再有动静。

它死了，终于死了。

“喂，你没事吧？”

白夜慌张地扶住往后栽倒的萧婉秋，试探鼻息后才发现对方只是疼昏了过去。

环顾四周发现空无一人，白夜觉得抓紧时间。

……

没有操作面板也不具备沟通能力，白夜“特殊”几乎仅仅是在手臂出现文字和具备升级能力的“错误”。

他伸手触碰黑衣人的尸体，驾轻就熟开始提取它体内的“死者潮汐”。

那股吸引的粘稠感再次包裹他的手臂，这次他则感到了与上次的“解脱”截然不同的复杂情绪。

包含惊恐、悲伤、不舍的纷杂情感。

那些有如实质的哀怨肆意释放出自己的恶意，不断闪出错误乱码，这混乱的局面让白夜身体不禁一颤。

之前吸收萧婉秋身上潮汐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动静。

白夜甚至开始担忧蝼蚁会不会忽然诈尸。

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他猛然发现自己似乎窥见了属于逝者的记忆碎片。

但内容大多非常朦胧，画质可能连360P都没有，只能勉强认出是重症监护室和医院的景象。

伴随清晰度越来越高，更多声音涌入脑海，白夜眉头微微皱起，他大概搞懂了这份“感受”的来历。

人在临死之际最后徘徊在脑海里的强烈意念化作的涟漪，但死亡便是终局，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逃避死亡。

正因死，恰恰是一切止于寂静的句号，所以残留在尸体内的感情才会沦为泡沫般稍纵即逝的“潮汐”。

……

从那些零星的记忆片段里，白夜得知了黑衣杀手的部分过去。

因为某次挫折中的一次软弱，一线动摇，看到了不该看的事物，便从此打开了通往抽象世界的大门，哪怕初衷是救治罹患癌症的亲人，也不能改变他一夜间成为了极端组织的爪牙，为了金钱和利益为魔鬼卖命的事实。

白夜没有对杀手心生丝毫怜悯，只是感到唏嘘。

普通人应该感谢自己眼瞎目盲，看不到现实之外光怪陆离的景色，否则也不会经受不住诱惑而误入歧途。

伴随潮汐一点点融入体内，那股盘踞在尸体上的哀怨也终于随风消散，连自行车也脱离了出来。

当尸体归于平静后，白夜也抽回了手臂。

“这具尸体如果干放着，说不定会引起什么危险异常现象，幸亏有我这个不能对明天的城市置之不理的热心市民啊。”

意识到自己可能承担的“送葬者的角色”。

他甚至油然而生了一种使命感。

自己简直是在超度恶人，宽恕它们的灵魂，电子功德不得蹭蹭上涨！

不等他沉浸在这份使命感中，耳边再次响起机械电子声。

【亡者触摸得到加强：肉体强度、抽象等级提升至三级】

【第一项，附着范围扩大至死亡半径二十五米】

【第二项，触碰尸体可回到他死前一分三十秒】

一行行文字在语音播报下，在白夜腕臂勾勒而出，字体还是默认的免费款式。

通过阅读他还发现重演能力要趁热，死亡一天以上的“过期”尸体是不行的。

“这些……应该算是某种意义上替人超度的报酬吧。”

白夜无奈地耸了耸肩，准备转身把萧婉秋带离这条街道。

但耳边的声音，还没有结束。

【丧钟鸣响时间刷新至四十八小时】

白夜表情一怔，愣了愣才明白过来，手背上的时钟倒计时究竟是什么。

更多的文字在围绕他手臂一圈圈浮现。

【错误者白夜，死亡时间：昨晚七点整，死因：心脏麻痹】

【死亡已是不可能逆转的事实，在前面等待你的只有消亡，当丧钟拨转到最后一秒，你便会永远消失。】

这行黑字在完整展示的几秒后，便在乱码的分解下消失不见。

“消失？”白夜嘴巴微张，稍稍上升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我的生命只有四十八小时？

时间归零后，我会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