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大学，果然是公立大学，国家财政补贴。

不收学费也就罢了，竟还给每个学生发放资源。

三颗下品灵石。

晶莹剔透，握在手中，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虽然微薄却精纯的灵气。

一颗，市面上黑市价，怎么也得值个万把块龙币。

三颗，足够寻常人家几个月的开销了。

何无情掂量着手中温润的灵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点灵石，对他这活了六千年的老怪物而言，杯水车薪。

但对这具十八岁的“凡人”身份，却是雪中送炭。

不光自己花销够了，还能……寄点回去给那对便宜“爹娘”。再说自己也不能老靠林清月的资助，坐吃山空，再说自己还没答应入赘到林家呢。林家最近也没动静，自己也就乐得清静。

给爸妈寄点生活费，也算，全了这份尘缘。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绒布，缓缓覆盖了云城。

阶梯教室内，灯火通明。

何无情看向正在收拾一些炼丹装备的秦未央，又瞥了一眼坐在一处丹桌前，看似看书，实则心不在焉的林清月。

“未央师妹，清月师妹。”

他懒洋洋地开口。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逛逛？”

秦未央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

“好啊好啊！去哪儿，无情师兄？”

她对何无情，依旧是那份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林清月抬起头，清丽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犹豫。

“何师兄，去……哪里？”

她的声音，比白天课堂上，似乎又冷淡了几分。

何无情心中了然。

呵。

果然。

测灵结果一出，自己这“无灵根”的凡人身份，在这位“玄阴体”的娇子面前，怕是已经不值一提了。

若非自己曾出手救过她父亲，恐怕连这声“师兄”，她都懒得应。

现实，总是如此。

六千年了，从未变过。

“夜阑购物中心。”

何无情随口报了个名字，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听说那里……晚上很热闹。”

秦未央欢呼雀跃。

林清月蹙了蹙眉，似乎想拒绝，但看了看秦未央兴致勃勃的样子，又看了看何无情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不过，”何无情话锋一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稍微‘打扮’一下。”

半小时后。

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玄灵大学。

都是一身宽松的运动服，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秦未央和林清月，更是经过了简单的易容，束起了长发，装进了帽子里，垫高了肩膀，乍一看去，就是两个身形清瘦的少年。

月黑风高夜。

正是……探秘时。

***

云城13号线。

一趟驶向城市边缘的地铁。

车厢里乘客寥寥，灯光明灭不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城市外的清爽感。

何无情三人，坐在角落，与其他乘客隔开了距离。

“下一站，无灯区。”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车门打开，一股阴冷潮湿的风，灌了进来。

站台上，果然一盏灯都没有。

只有远处城市中心透来的微弱光污染，勉强勾勒出几分轮廓。

这里，仿佛是被现代文明遗忘的角落。

三人下了车，跟随着稀疏的人流，走出地铁站。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空地。

空地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早已废弃的露天电影院屏幕。

屏幕斑驳脱落，钢筋锈蚀，在夜风中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哭泣。

诡异，而荒凉。

秦未央下意识地抓紧了何无情的胳膊，小声道：“师兄，我们……没走错吧？”

何无情没说话，只是目光扫过四周。

他活了六千年，什么阴森诡谲之地没见过？

这点场面，还入不了他的眼。

他的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触手，铺散开来。

找到了。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靠近那废弃屏幕的基座。

一个伪装成排污口的，向下的入口。

入口旁，歪歪斜斜地靠着一个穿着破旧环卫工制服的老头，正低头抽着劣质的旱烟，烟头忽明忽灭。

何无情领着两人，径直走了过去。

那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入口。

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炼气期修士的微弱气息，从老头身上散发出来。

守门人。

何无情心中了然，也没多言，带着两人，弯腰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狭窄陡峭的金属楼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空气更加浑浊，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走了约莫百十阶。

眼前豁然开朗。

一部看起来颇为老旧，却异常巨大的升降电梯，静静地停在那里。

电梯门旁，站着两个面无表情，身穿黑色制服的大汉。

炼气后期。

气息比那老头，要强横不少。

何无情上前，从怀里掏出三颗下品灵石，递了过去。

这是……“门票”。

一个大汉接过灵石，掂量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按下了电梯按钮。

电梯门缓缓打开。

内部空间极大，足以容纳数十人。

按钮面板上，只有一个向下的箭头，和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B18】

地下，十八层？

饶是何无情，也微微挑眉。

这手笔，倒是不小。

电梯缓缓下沉。

失重感传来。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电梯运行的低沉嗡鸣。

仿佛，正坠向地狱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

叮！

电梯门，终于再次打开。

一股热浪，夹杂着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间！

层高，至少有二十米！

无数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光石，镶嵌在岩壁穹顶之上，将整个地下城照得亮如白昼！

宽阔的街道，纵横交错。

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店铺、摊位，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喧嚣！

热闹！

生机勃勃！

与地面上那死寂的“无灯区”，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里，就是所谓的“夜阑购物中心”？

不。

这里，是云城的地下黑市！

一个，属于修士的，隐藏在凡人世界之下的……法外之地！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药、矿石、妖兽材料、符箓……甚至还有淡淡血腥味和怨气的混合气息。

放眼望去，绝大多数人都带着面具，或是用纱巾、斗篷遮掩着面容，行色匆匆，彼此戒备。

何无情三人，混在人流中，显得毫不起眼。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统一灰色制服，脸上带着职业化微笑的年轻男子，迎了上来。

他的修为，也是炼气后期。

“三位道友，第一次来夜阑吧？”

他目光精准地落在三人身上，显然是看出了他们的“生疏”。

何无情点了点头。

“在下是此地的‘引路人’，编号九五二七。”年轻男子微微躬身，“三位若是不介意，可由在下带路，介绍一番？”

“有劳。”何无情淡淡道。

“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