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把店小二叫过来,说道:“这十五两你拿去,把这小娘子的身契拿回来。”
店小二陪笑道:“刚才不是说十九两?”
苏建心中正不痛快,闻言骂道:“你这腌臜泼皮,混说什么?”
店小二叫屈道:“小的哪敢混说,刚才大家都是听见官人您喊到十九两。”
苏建听了更是恼火,抬手就给了那小二一巴掌。
史进忙拦住,看着那小二:“就十五两,砍下来算是你的赏钱。”
这小二这般卖力,可知其中必有差价可赚。
小二揉着头,闷声道:“客官说笑了,小的哪有那本事。”
史进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哦,这样啊,那我直接去找那老鸨。”
那小二忙拦着,陪笑道:“官人身份尊贵,这种事小人跑一趟就行。”
史进哼了一声,把钱递给他,小二一溜烟地跑了。
苏建心中郁闷,看样子这十五两,怕是要不回来了。
史进做事老到,半点亏也不肯吃,哪有愣头青的样子。
史进喊过那小姑娘:“你去收拾一下,等下过来找我。”
小姑娘点头,方待离开,史进又唤住她,“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小姑娘低声道:“奴家姓李,唤作师师。”
史进:“......”
眼前这个丑丫头会是那个艳冠京华,惹得宋徽宗都溜出宫相会的绝代名妓李师师?
史进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眼前这瘦弱的少女。
是我的审美出了问题吗?
小姑娘被史进目光盯得心中揣揣。
“大郎,回魂了!”
苏建在一旁看史进发呆,不禁开口叫他。
“啊。”史进一惊回过神。
“要看回去再细细把玩,哎,你这爱好......”
苏建边说边摇头回转房间。
小姑娘听了心中更是慌得一匹,莫非这人当真有什么特殊癖好?
她下意识地捏住裙角,不免有点后悔,只是史进刚才所说实在让她无法拒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史进琢磨了下,总觉得这件事太过离奇,大概率是和那个名妓李师师重名了。
挥手让小姑娘先回去整理。
围观吃瓜的见事情已了,便各自回房,却有两个少年书生仍站在门口。
见史进看过来,年长的那个书生拱手道:“郎君好手段!佩服。”
刚才众人纷争,史进不但圆滑地化解了纷争,最后还不费分毫的将那小娘子收入囊中,可能还倒赚了十五两。
这番操作哪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史进见这书生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略黑,相貌端正,有风霜之色,眼神却是清亮锐利,带着几分英气。
他拱手还礼,“不敢当,见笑了。”
眼睛一转,落到那年少书生身上,却差点乐了。
粉面朱唇,眉目如画,又是个女娃子。
这时候的女子都喜欢女扮男装吗?
女孩十五六岁,身形高挑,皮肤极白,与那年长书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特别的是女孩儿那张脸,五官立体,高鼻深目,眼睫毛很长,眼眸中带着点蓝意。
混血儿?
史进不由的多看了她两眼。
那女孩儿倒是挺大方,见史进看她,便开口问他:“你跟那个小娘说了什么?”
声音清亮宛如泉水叮咚。
史进看那年长书生含笑站在一旁,并无阻止之意。
便笑了笑,问道:“你能保秘吗?”
那女孩儿眼睛一亮,忙走过来,点头说:“能!快告诉我!”
史进弯下腰,凑近女孩儿耳边,鼻端传来一缕馥郁的甜香,好像滴了玫瑰花露的牛奶。
他心中一荡,轻声道:“我也能!”
说完直起身,向二人拱了拱手,转身返回包间。
女孩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气得一跺脚,却不好追进去。
扭头见那年长书生咧嘴而笑,更是生气,嘟着嘴走过来,踢了他一脚。
“大哥,你还笑!我都被欺负了!”
年长书生推着她回房间,“好了,我们等下还有事,赶紧吃饭。”
兄妹二人走回包间,恰是史进他们的斜对面。
史进回房重新落座后,那几人也对刚才史进说了什么大感兴趣。
其他几人自重身份,虽然好奇却没多问。
苏建却不管那些,直接拉着史进问道:“大郎,你刚才说了什么?让那小娘心甘情愿地跟你走。”
史进瞟了他一眼,笑道:“没说什么,只是夸她长得好,想必她一高兴,又看我长得帅,就跟我走了。”
苏建怔了怔,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没好气地道:“你编瞎话能不能用点心思?”
史进搂住他,板住他的脑袋面向众人,“哎,你们看看,我是不是比他帅?你看这张脸长得,跟鞋拔子似的......”
苏建气得一把推开他,众人皆笑。
苏建长得其实还算端正,只是脸长了点。
王德莞尔摇头,史进这小子亦庄亦谐,还真是个妙人。
这时就听见隔壁“格”的一声娇笑,显然隔壁还在注意这边的动静。
隔壁屋中四人,两坐两站。
坐着的除了那假书生,另一人却是一红衣妙龄少女,相貌端丽,带着几分贵气。
旁边侍立的除了丫鬟海棠,还有另一个俏丽的小丫鬟。
书生摇头笑道:“这家伙真是惫懒。”
少女掩嘴而笑,低声道:“天平地阔路三千,遥望双眉云汉间;去年一滴相思泪,今日方流到嘴边。”
苏建跟他老子长得像,当日苏小妹就写诗嘲讽他老爹脸长。
史进耳朵尖,抬手敲了敲板壁,笑道:“尊客隔壁听音,想必辛苦,不若一起共饮如何?”
史进此话一出,两边却都是安静了下来。
隔壁屋中几女一怔,那书生脸一红,带起几分薄怒。
海棠气的转身就想出去找史进算账。
书生摆手叫住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史进见几人脸色古怪地看着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那赵德普摇头道:“大郎莽撞了,岂能如此唐突佳人。”
史进这才醒觉,那书生是个西贝货,现在是宋朝,理学渐兴,男女不同席。
但他眼珠一转,便故作迷惑道:“赵兄说什么佳人?我只是邀那书生共饮,又没有邀他的家眷。”
赵公子张口道:“那书生分明......”
他话没说完,便听见王德轻咳了一声,他倒也不傻,马上反应过来,看破不说破。
只是他大脑宕机了一下,接下来却说道:
“......分明不愿与你相交。”
众人瞬间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