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子闻言脸色一变。
孩童挂锁辟邪不足为奇,但用料却有讲究,多为银铜。
金质较少,龙凤更是禁忌,多为官宦王侯之家所用,可见小丫头的身份非富即贵。
他们这种小人物哪敢去招惹。
黑面汉子瞪了他一眼,骂道:“眼睛放亮点,别总想着裤裆里的那点事。那小郎是外乡人,惹了就惹了,那小丫头可是个要命的。”
那矮胖子连连点头,“还是二哥有眼光。哎,他娘的!这一脚算是白挨了。”
说着伸出手,手腕一片紫红。
“且等等,咱们兄弟什么时候吃过亏?”
黑面汉子停住球,看了对面的史进一眼,目光阴狠。
此时那耍棒汉子也到了将收场的时候。
他看也不看地一个反身突刺,那棒头却恰好点在蜡烛焰头五分处,焰头应棒而灭。
围观众人轰然叫好,小丫头更是连连鼓掌。
那汉子收了棒,有点气喘地向众人抱拳施礼。
他那伙计,则捧着铜锣向四周观众讨要赏钱。
很快那伙计走到史进和小丫头身前。
小丫头抬头看向史进,“喂,大个子,给钱!别想白看啊!”
那伙计站在史进身前,托着铜锣,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史进笑了笑,看那铜锣倒是有点奇特,中间凹陷,边缘却锋锐如刀,像是个兵刃。
他伸手入怀,却是摸了个空,方想起钱袋在杜鹃那边,一时便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身上没带钱包!”
那跟班脸上一僵,难掩失望之色,挤出丝笑容。
“无妨,无妨,官人能看就是给我们面子。”
“哼!小气鬼!”
小丫头不满的哼了一声,瞪了史进一眼。
探手从身边的一个小绣袋中拿出一块碎银。
“噹”的一声,示威似的放进锣中。
那跟班一惊,随即大喜。
看客给的多是铜钱,不过几天,这块碎银能值大半吊了。
“多谢小娘子赏。”
小丫头矜持地说道:“你们耍得挺好,不像有些人,只是卖弄口舌。”
最后这句话却是看着史进说的。
史进忍不住苦笑,这小丫头,真是刁钻。
小丫头见史进吃瘪,大感得意。
“砰!”
一声闷响。
小丫头闻声抬眼看去。
一个皮球突兀地从场外飞来,重重砸在耍棒那人的头上,把那人砸得头一歪,身子一个踉跄。
球在一弹之后,却呼啸着向这边飞来!
“啪!”
球撞在伙计的铜锣上。
撒手,锣飞!
直奔小丫头的脸颊!
小丫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嗤”的一声轻响,她只感到腰间一紧,身形移动,后背撞在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所在。
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小丫头睁开眼,一只手横在她的脸前,三指牢牢捏住那铜锣。
而那铜锣离自己鼻尖只有一指距离,都能闻到股铜锈味。
一条红色的血线顺着大拇指蜿蜒流下,滴在她的前襟上。
小丫头尖叫一声,头向后仰,小脸吓得煞白。
史进弓腰曲背,一手叼住铜锣,一手环住小丫头的细腰,把她护在怀里,好似一只大螳螂。
他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事发突然,上一秒大家还在说笑,谁曾想下一秒便祸从天降。
那铜锣是那伙计用来防身的,碰一下都是一个口子,更何况这般大力飞过来,砸到脸上,脑袋都能削掉!
如果不是史进练就的螳螂拳早已深入骨髓,遇见危险,手比脑袋快,刚才那一下就要出人命。
螳螂拳号称闪电手,顶尖高手一秒钟能出手八九下,史进前世最快一秒能出手四下,勉强及格。
此时终因和这个身体还没完全契合,虽然夹住了铜锣,还是被锋沿划伤了手。
那伙计吓得脸青唇白,他自然知道自己那家伙的凶险。
如果真伤了那小丫头,自己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向史进连连作揖道谢。
这时史进身后脚步急响,一少年疾步驱来。
少年年龄与史进相仿,身量却是有些单薄。
史进不知敌友,沉声低斥:“止步!”
少年略一抱拳,“在下刘桓,这是舍妹刘菁!”
这时小丫头也开声道:“大哥!”
大眼睛中瞬间满是泪水,撇了撇嘴想哭,却又强忍住了。
史进心中略松,让开身子,刘桓一把拉住小丫头,惶声道:“可有伤到?可有伤到?”
刘桓可吓坏了,自己陪着母亲出来上香,嫌寺中气闷,便出来走动下。
这个小跟屁虫硬缠着跟出来,自己不过是跟一个熟人说几句话,小丫头却转眼没了踪影,没成想险些出了大事。
小丫头还有点懵,摇了摇头,咬着嘴唇看向史进,“你流血了......”
刘桓转头看向史进,
“郎君要紧吗?”
“无妨。”
史进摆了摆手,扭头看向那个黑脸汉子,心中怒火升腾。
众人都以为是场意外,但史进却知道不是。
那厮绝逼是故意的!
明踢艺人,暗砸自己,好阴险的一箭双雕!
即便自己受伤,也是那伙计的过错。
小丫头算是受了池鱼之殃。
不过这一球确实犀利,无论角度,力道都极为精妙。
“呸,又是高二这帮浑货!”
史进闻言心中一动,见说话的是车夫老宋。
却是杜鹃不放心史进,让他过来看看。
史进讶道:“高俅?”
“大郎认识他?”
史进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前两日看他在街上蹴鞠,踢得不错,听人说起他的名字。”
实际却是听老宋说起,结合此时场景,让他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那就难怪了,这高二虽是个泼皮,那球却是踢得极好,这东京城都是第一等的!”
老宋说完一翘大拇指。
随即便把那大拇指向下,摇头撇嘴道:“只是人品,却是这个了。”
刘桓皱眉问道:“哦,此人有何劣迹?”
他刚才没看见开头的冲突,还以为是场意外,但也看不惯高俅这伙人所为。
“这厮早几年撺掇王员外的儿子不学好,被告了充军。回来后在董家药铺打杂,只是狗改不了吃屎,整日纠集一帮闲汉鞠僦惹事!”
众人看向场中,却已经有了新的变化。
高俅刚才那一脚球确实想阴史进一下。
见史进居然无事,心中暗叫可惜,却也没太在意。
一打眼色,那个矮胖子便迈着螃蟹步,晃着膀子来到了场中。
“这小子叫高祥,他的狗腿子,下流得很,最不是东西!”
老宋说完又呸了一口,显然对这帮人很熟。
那高翔站在那耍棒的汉子身前,也斜着眼睛,挑了挑下巴。
“哎!你哪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