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惊恐地看着突然闯入的陆沉舟,发出细碎的叫声,有的瑟瑟发抖,有的则警惕地弓起了背。
太子施施然走到他身边,看着陆沉舟变了又变的脸色,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太子看着陆沉舟脸上那副失控的样子,慢悠悠地说:“陆督主,你要是能帮本宫把齐王弄倒,再跟本宫联手,本宫倒是可以帮你找找那只猫。”
他这话,听着像是在给陆沉舟机会。
陆沉舟拳头攥得紧紧的,骨节都白了,眼睛却死死盯着猫堆里那个哆哆嗦嗦的小身影。
他抬脚就要冲过去。
“站住!”太子身子一闪,挡在他面前,脸上的笑也收了,冷冰冰的。
陆沉舟停下脚,浑身都冒着寒气。
“殿下若是这么拉拢人的?”他声音冷得能掉冰渣子,“那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
太子哼笑一声,眼神里全是瞧不起。
此时,天突然就变了脸。
刚才还只是阴着,这会儿黑云压顶,风刮得院子里的树哗哗乱响。
“轰隆!”一个大雷在头顶炸开,震得人耳朵嗡嗡的。
雨点子噼里啪啦就砸下来了,一下子就连成了片。
太子和陆沉舟就在这大雨里对峙着,眼神跟要打起来似的。
柴房里的猫吓坏了,叫得凄惨,乱成一锅粥。
沈知意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这雷声雨声一吓,更是魂儿都要飞了,只觉得身子里有股说不出的劲儿在乱撞。
“咔嚓——!”
一道亮得晃眼的闪电劈了下来,正好劈在那个破柴房顶上!
房顶哗啦一下就塌了个大窟窿,瓦片木头掉了一地。
那片亮光里,慢慢现出一个细细的身影。
猫群尖叫着往四下里跑。
陆沉舟眼睛睁大了。
雨水糊了他一脸,可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缩在地上的,是个姑娘!
白底带橘黄斑点的衣裳,湿透了贴在身上,显出纤细的轮廓。
她慢慢抬起头,一张脸白得吓人,却漂亮得紧,那双颜色不一样的眼睛里,这会儿全是迷茫和疼。
是沈知意!她变回人了!
太子瞧见这情形,脸上的嘲笑一下子就僵住了,眼神里全是戒备。
“这猫……怎么变成沈知意了!?”他吼着问,眼睛在沈知意和陆沉舟身上来回扫。
陆沉舟也只愣了一下,心里就像炸开了一样。
原来,那只让他一直惦记的小东西,竟然是她!是沈家那个不见了的孤女!
怪不得,怪不得她那么通人性,怪不得她看他的眼神那么复杂。
他来不及多想,一步冲上去,脱下自己的外袍,把浑身湿透、抖得厉害的她紧紧裹住,护在怀里。
怀里的人冰凉冰凉的,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受伤了,我要带她走。”陆沉舟声音哑得很,可话里透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太子眼里冒出浓浓的杀气,他最讨厌事情不在他掌控之中。
他使了个眼色,几十个黑衣人从暗处冒出来,把陆沉舟和沈知意团团围住,冷飕飕的杀气一下子就散开了。
“想走也行,”太子声音阴冷,“把她留下。”
他盯着陆沉舟怀里的沈知意,眼神又贪又毒。
“她身上的东西,你不是也在找?你把她留下,你要什么,本宫就给你什么。”
陆沉舟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没法好好收场了。
太子这是要翻脸了。
他把沈知意护得更紧了,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发抖,心里针扎似的疼。
“我要的,是一个真相!”陆沉舟一字一句地说,声音穿过雨幕,带着说不尽的憋屈和狠劲儿,“还当年先太子清白的真相!”
这话一出来,太子脸色大变。
先太子,那是他心里最深处不愿让人碰的伤疤。
“先太子的事证据都在!”太子厉声嚷道,想盖住自己那一闪而过的心虚,“是他自己野心大,想抢皇位,落得个满门抄斩,也是他活该!”
他眼神阴狠地盯着陆沉舟:“你要是敢拦着本宫,你也别想活!”
“动手!”太子下了令。
几十个黑衣人饿狼似的扑了上来,刀光在雨里晃来晃去。
太子背着手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陆沉舟在人堆里左躲右闪。
陆沉舟一只手紧紧抱着沈知意,另一只手挥着从侍卫腰里抢来的刀,在密集的刀光里艰难地挡着。
雨水混着血水,从他身上往下淌。
他要护着怀里的人,手脚不方便,很快就吃了亏,身上多了好几道口子。
沈知意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却能清楚感觉到他胸膛的热乎气儿和砰砰的心跳。
还有他一声声憋着的哼声,和浓得呛人的血腥味。
他为了她,竟然跟太子闹翻了。
眼泪混着雨水,从她眼角滑下来。
陆沉舟咬紧了牙,眼里全是杀气。
他不能倒,他答应过要护着她的。
他使出最后一点劲儿,刀法越发凶狠,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陆沉舟抱着沈知意,踉踉跄跄冲出了太子府的包围。
回到提督府,陆沉舟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直挺挺倒了下去。
“陆沉舟!”沈知意吓得叫出声,用尽全身力气扶住他,半拖半扶地把他弄回了屋。
她看着他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还有身上那些深得能看见骨头的伤口,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墨影!”她冲着门外喊,声音里带着哭腔,“快去请南平王!快!”
墨影很快就出现了,答应一声就去了。
沈知意哆哆嗦嗦地从贴身衣裳里,摸出一封用油纸包得好好的信。
这是她爹临死前给她的,是沈家最后的指望。
南平王很快就赶来了,脸色很沉。
“王爷,”沈知意把信递给他,声音哽咽着,“这是我爹当年收着的太子罪证,还有……还有他被太子逼着,冤枉先太子的证据,都在里头。”
南平王接过信,小心地收了起来。
他看看沈知意,又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陆沉舟,叹了口气。
“孩子,苦了你了。”
然后,他也从怀里拿出一叠文书。
“这些,是本王这些年偷偷收着的证据。”南平王声音沉沉地说,“现在有了你爹这份,足够把太子定罪了,沈家的清白,先太子的清白,都能还回来了。”
沈知意听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她看着床上没声没气的陆沉舟,心里疼得厉害。
他为她,为先太子,出了这么多力。
“他这个样子,明天……明天还能撑得住吗?”
“能!”
一个很轻却很坚定的声音突然响了。
陆沉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硬撑着一口气,抬起头,挣扎着想起来。
跟着南平王一起来的大夫眼疾手快,赶紧把他按住了。
“督主,千万别动!您伤得太重了,好好躺着。”
陆沉舟胸口呼哧呼哧地喘了几下,虽然躺下了,眼神却还是那么尖。
“明天早朝,我跟你一块儿去。”他对南平王说。
他声音很小,可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王爷,还得麻烦您一件事。”他喘了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南平王,“您拿着这令牌,马上叫东厂所有的人,把各处城门都给我看紧了,要是碰见太子的人,格杀勿论,要是碰见太子本人……直接拿下!”
南平王接过令牌,使劲点了点头。
“督主放心,这事交给我。”
他没再耽搁,拿着令牌,冒着风雨,急匆匆地走了。
柴房里的乱七八糟,雨夜里的打打杀杀,好像还在眼前。
沈知意看着陆沉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一夜,太长了。
但天,总会亮的。
翌日天刚蒙蒙亮,宫门就开了。
金銮殿里头,空气闷得人喘不过气。
南平王和陆沉舟并排站在殿下。
陆沉舟脸色发白,身上有伤,瞧着是瘦了些,可腰杆还是挺得笔直。
他眼神又冷又硬,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拼命。
那些罪证,一件件一桩桩,南平王用沉稳的声音念了出来。
太子做的那些坏事,陷害忠臣,还想害自己的兄弟,证据都摆在了眼前。
特别是沈怀安那封亲笔信,把最脏的那些事儿全揭了出来。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脸都气青了。
他盯着那些呈上来的东西,手都有些哆嗦。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度那么看好的儿子,竟然这么坏,这么毒。
他心里乱糟糟的,又气又失望,还有点儿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害怕。
要是真让这儿子坐大了,这江山社稷,恐怕真要完蛋。
“真是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