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在环状生物的食道里滑行了十七分钟。

陈默的背脊紧贴锈蚀甲板，能清晰感受到金属被消化液腐蚀的震颤。小棠的复眼调节成微光模式，瞥见食道内壁布满跳动的肉瘤，每个瘤体都包裹着半融化的舰船残骸——1945年的日军潜艇、1986年的切尔诺贝利清理船，最近的是去年沉没的台湾渔船。

"它在收集人类文明碎片。"她的声呐耳捕捉到肉瘤内的金属心跳，"这些残骸在重组基因链..."

船体突然垂直下坠。陈默抓住缆绳跃上桅杆，看见下方展开的胃囊如同倒悬的城市：青铜材质的建筑群浸泡在荧光胃液里，街道上徘徊着长满海葵的丧尸，中央广场矗立着用沉船拼接的基因双螺旋塔。

青铜城

两人坠落在教堂尖顶上。陈默的鳞片与青铜瓦当摩擦出火花，空气中弥漫着祭祀般的檀腥味。街道商铺的橱窗后，人鱼标本的眼珠突然转动，鳞片缝隙渗出黑色原油状液体。

"别碰那些液体。"小棠检测到微生物暴动，"是方舟会培育的原始汤。"

市政厅的门廊刻满象形文字。陈默的视网膜自动解析出部分含义——公元前2600年的献祭记录，记载着将罪人改造成"青铜守夜人"的过程。地下室的铜门被藤壶封印，门缝里渗出与母匙结晶同频的脉冲波。

小棠用声呐成像仪扫描墙体："地下三百米有生物反应堆，辐射值超过广岛原子弹。"

陈默撕开铜门时，指尖的鳞片被青铜氧化层灼伤。螺旋阶梯通向地核般的深渊，壁灯是嵌在青铜里的发光水母，触须缠绕着刻满基因图谱的陶罐。

活体史书

地下三十层出现岔路。左侧隧道堆满刻字的龟甲，右侧隧道墙壁覆盖着肉质黏膜。陈默选择右侧，靴底踩碎的菌丝释放出记忆片段——1912年泰坦尼克号的幸存者被拖入此处，改造成长着铁锈腮的蛙人。

"方舟会不是创始人。"小棠擦拭着墙上的象形文字，"这些青铜工程早在夏朝就..."

陈默突然捂住她的嘴。前方的溶洞内矗立着百米高的青铜鼎，鼎耳缠绕着航母锚链，鼎内沸腾的黑色原油里沉浮着十二个林雪克隆体。更骇人的是鼎壁浮雕——描绘着大禹将治水罪人喂给"息壤之兽"的场景，那怪兽的轮廓与环状吞噬体完全一致。

"原来台风计划是..."陈默的鳞片因愤怒竖立，"四千年前的人牲祭祀。"

脐带之间

生物反应堆的核心是个透明腔室。三千条脐带状的管道从穹顶垂下，连接着中央的肉茧。陈默划开茧膜时，里面滑出的生物让他瞳孔收缩——那是长着杨振宇面孔的巨型胎儿，肚脐延伸出的青铜脐带直通地幔。

"他在把自己炼成地脉节点。"小棠的仪器显示胎儿体内有青铜鼎碎片，"这些脐带在向全球输送..."

整座青铜城突然剧烈痉挛。陈默扛起小棠冲向紧急通道，身后的肉茧迸裂出亿万荧光孢子。他们在垂直通道里自由落体了八分钟，最终掉进切尔诺贝利沉船的冷却池。

池底沉着半块石碑。陈默抹去上面的海藻，认出是林雪的字迹：【当你们找到这里时，我已成母匙的第十四代容器】。碑文末尾刻着血字警告："小心青铜里的眼睛"。

小棠突然关掉头灯。在绝对黑暗中，无数双青铜纹路的眼睛在池壁睁开——那是夏朝罪人改造的守夜人，它们的牙齿正分泌出与母匙结晶同源的荧光酶。

陈默舔了舔新长出的青铜獠牙："该补充点矿物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