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也在酝酿。
“你说韩夜是纸老虎,现在他一掌灭三人。”
“你说坐着不能杀人,现在他坐着杀得我们一团乱。”
“你还说他怕出手……结果你见他脸了吗?!”
乌獠怒吼:“他是强,但你们怕成这样?!!我们魔修是来颤抖的吗?!”
幽刹冷冷看他一眼:
“你可以再去一次谷口。”
乌獠嘴角抽动:“那是你先跑的。”
“呵。”鬼连衣轻笑,“我跑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再多看他一眼,我魂海会裂。”
“你们敢说你们没感觉到?那不是术,那是——规则。”
三宗高层开始互相指责、互相试探。
有人怀疑是不是哪一宗暗中通风,放弃围攻计划只为自保。
也有人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选错了对手。”
军心动摇。
魔修众多,但他们信的是杀戮、是血祭、是狂暴。
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什么都不做就能打败他们”的人——
这不只是失败。
这是——信仰崩塌。
他们一边骂韩夜“摆烂”,一边害怕他真的躺着就能毁他们。
这场仗,没输在法术上,没输在人数上。
是输了心。
——
而此时,药谷。
韩夜静静坐着,晒着阳光。
谷口多了很多人。
有内门弟子,有外门新人,甚至还有部分散修偷偷来“蹭气”。
他们不敢靠太近,只在五丈外盘膝静坐。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就这么坐着,像是模仿,又像是自修。
狗剩忍不住笑道:
“谷主,您这药谷……都快变成道场了。”
韩夜没回应,只是轻轻把茶壶盖上。
狗剩又说:
“您不觉得有点吵吗?”
“他们打扰您清净了。”
韩夜淡淡回道:
“他们不是来吵的。”
“是来找自己的‘静’。”
“如果他们真能坐得下,哪怕一天,也比那些站着喊杀的,强得多。”
狗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
“谷主,您有法门吗?”
“有功法吗?”
“有传承吗?”
韩夜摇头:
“我坐了十年。”
“坐出了现在的样子。”
“你说这是法门?”
“也许是。”
“但我不教。”
“他们若真坐得住,就能明白我‘不动’那一掌,是怎么来的。”
“明白的人,不必教。”
“不明白的,说了也白说。”
狗剩笑了笑,像是突然明白了很多:
“所以……坐着不是为了修炼。”
韩夜看着他,淡淡道:
“是为了,把自己修回来。”
羽化门主峰。
三日未开战。
这是整个宗门百年来第一次在“非战胜利”后的三日。
山门下,再无魔修来袭。
山门上,人却越来越多。
不是来求法的,也不是来叩拜的。
是来——“坐”的。
静修堂成立后,所有人都知道,韩夜不会收徒,不会传法,不会说教。
但他允许他们——坐。
于是,整个羽化门,从主峰到药谷之间的山路上,陆续开始出现身影。
有人席地盘膝,有人自带藤席,有人干脆铺一块破布。
他们不说话,不交流,不打坐修法。
他们只是——坐着。
最初十几人,后来几十,再到数百。
渐渐的,主峰剑堂外也有人坐,丹塔炼药间外也有人坐。
静修,不再是药谷的“特例”。
而是——羽化门的“新共识”。
坐,不再等于偷懒。
而是另一种“修”。
不是修灵,是修心。
这种变化,最初只是文化现象。
直到第五日,异象突现——
正在灵木峰灵田中“参坐”的两位外门弟子,因突发灵气震荡未避退,却意外引发地脉稳固共振,震波未扩反缩。
这一幕,被灵阵堂长老亲眼看见,震惊不已。
测试结果确认:
“静坐状态下,修士心念趋静,气场内敛,反而自动触发灵场共振稳定,能强化局部防御灵网。”
简而言之:
坐着,不动,比动了还稳。
这一结论发布当天,主峰当即决定:
“设‘灵座列’,由静修弟子组成非战防护线,遍布五脉外围。”
“灵座人数满百,可等同一处护山阵点。”
“一人一座,稳过千术。”
韩夜听说这事的时候,正在往井里放一根鱼骨。
他没说什么。
只是笑了笑。
狗剩却越听越热血:“谷主,您还记得当初他们说您摆烂吗?”
“现在全宗都跟着您一起坐着‘摆’。”
“可摆着摆着……他们还真稳了!”
韩夜喝了口茶:“所以啊。”
“躺平,也得看是谁躺。”
“坐着,也能压天下。”
——
与此同时,魔修三宗内部。
彻底炸了。
归来的乌獠当众质问幽刹:“你那日是不是故意抽身不援?!”
幽刹冷哼:“你指挥如猪,硬闯韩夜气场,是你自己找死。”
鬼连衣讥讽一笑:“你俩吵什么?要不现在我们再走一趟谷口?”
乌獠怒极:“谁再敢提韩夜,便是扰军——杀无赦!”
可他话音刚落,一名煞骨门副修便冷声开口:“杀无赦?”
“那你干脆把自己先杀了。”
“你一个不敢回头看韩夜一眼的人,有脸喊杀?”
众人哗然。
三宗互信崩塌。
原本就因失败而疲惫的军心,彻底破碎。
有人干脆带人逃亡,也有人开始主动联系其他魔门,企图另起炉灶。
有的低阶魔修直接放话:
“要杀人可以,但别让我去打那个坐着的。”
“我怕一个眼神,把我打没了。”
最荒唐的是,一部分年轻魔修竟然在帐外偷偷模仿韩夜坐姿。
还被抓了个现行。
结果并未受到处罚——因为他们的状态,正好让军营灵场更稳定。
这直接导致一个尴尬局面:
“你们魔修,是怕他,还是信他?”
“你们来打的,是敌宗,还是自己信仰崩了?”
乌獠头痛欲裂:“我们不能让他再坐下去了。”
“我们要他站起来。”
“只有他动了,我们才能赢。”
“只有他输了,整个修界才能醒。”
可问题是——
他不动。
就是不动。
你打谁,他都不管。
你骂谁,他都不听。
你靠近,他也不说话。
可他偏偏——坐得所有人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