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门后山，有一口枯井。
韩夜最近特别喜欢靠在那口井边睡觉。
“背后是井，前面是山，左手是野草，右手是蚂蚁窝——绝佳的躺平风水地。”他这么评价。
今日黄昏，落日正好。
韩夜躺在井口边，一手枕着破布包袱，一手晃着用灵草编的小扇子，打着呼噜，睡得极香。
井下偶尔冒出一阵凉风，像是天地也不忍心吵醒这条咸鱼。
就在这时，一道雷鸣远远传来。
山下擂台正热闹。
宗门内门大比第二轮即将开场，整个羽化门从长老到杂役全都沸腾，连灵兽都排队去看热闹。
可韩夜依旧一动不动。
他不是不想去。
他是刚去看了五息就被人请了回来——
“你那脸色太死气沉沉，容易冲撞选手。”
“你那躺椅太抢眼，压住了观战阵法。”
“还有你那壶冰灵露，能不能别老往旁人碗里倒？”
于是，韩夜被劝退。
他也不恼，回来继续晒太阳。直到系统忽然轻轻“叮”了一声：
【检测到宿主连续三日无任何修炼举动，系统自动进入“懒惰适配模式”】
【奖励称号：懒得出尘者】
【效果：每日不修炼，可自动恢复三成灵气，精神专注时更易顿悟（仅限斜躺姿态）】
韩夜：“……”
“你这系统是越来越懂我了啊。”
他翻了个身，把小扇子盖在脸上，满意地叹了口气。
“谁说修仙一定要卷？这不躺着也能有顿悟的效果？”
不远处，狗剩和王德柱偷偷摸来。
“谷主，您真不去观战了？”
韩夜头也没抬：“我怕我一出场，他们那场就没法比了。”
王德柱激动：“您是怕震慑力太强？”
“我是怕赌盘又崩了。”
韩夜坐起身来，一脸痛心：“你以为我愿意被误会？我只是……真的想安静地修个懒觉。”
狗剩竖起大拇指：“谷主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物，避世不争，超然物外。”
“对啊，”韩夜感慨万千，“我从不主动争斗，也不刻意修炼。可是你看，修为就像是偷偷往我身上贴，一觉醒来经脉就通了。”
他话音未落，系统再次一响：
【叮，因宿主顺势而为，境由心起，当前感悟度提升】
【是否自动突破至炼气七重？】
韩夜沉默了三息，缓缓点头：“突破吧，反正都快日落了。”
下一瞬，他体内灵气自行运转，一道温润的气浪自丹田流淌而出，沿经脉游走一圈，又归于静谧。
井边草木无风自摇，空中淡淡浮现一圈灵光，若有若无，像是一场懒洋洋的晨雾。
王德柱差点跪下：“谷主，您……又突破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韩夜郁闷地捂脸。
狗剩眼睛发光：“那您这是道法自然，天人合一啊！”
韩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走吧，去看看擂台收没收茶水摊位的钱。”
“我总得找点事干，省得再突破一次。”
他一边走，一边摇头。
——修个仙，真难。
不是灵气难引。
是太容易引。
他每次呼吸都怕多吸一口，下一境界就不小心到了。
“老天爷啊……你让我来，是修仙呢，还是躺平给你看？”
韩夜仰头望天，天边刚好飞过一只白鹤，叼走了他的扇子。
他无奈道：“这世道，连扇子都不让我好好拿着。”
韩夜顺着石阶往下走，气息平缓，像是随时都能倒地打盹。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去看比试，更不想卷入什么乱七八糟的热闹。
但系统那句“感悟度提升”的提示音总让他心里发慌——
“我这不是在修炼，我这是在被修炼。”
刚走到半山腰，远远便听见灵钟轰然响动，伴着法器共鸣之声，回荡全山。
“第二轮比试结束了？”
“谁赢了？”韩夜漫不经心地问。
狗剩早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兴奋得语无伦次：“是……是那个叫许云鹤的剑修，一剑劈开擂台，逼得对手认输！”
“又是剑修。”
韩夜皱了皱眉：“怎么哪儿都有这群腰上挂把破铁的疯子。”
他正准备绕路回药谷，却突然一阵风卷残叶，一道传音玉符自空中而降，啪嗒一声砸在他肩膀上。
【传讯：羽化门外门监察堂通知，弟子韩夜，因多次在比试期间营造精神异象、扰乱灵场秩序，特请于三日内前往主堂接受修为稳定性测试】
韩夜看完这行字，陷入了短暂沉思。
狗剩凑上来看：“他们是不是以为您要走火入魔了？”
“他们怕的是我不疯。”韩夜将玉符揣入怀中，“疯子好理解，疯得清楚。像我这种看起来疯，实则更懒的人……才最可怕。”
王德柱点头如捣蒜：“谷主英明！这就叫——大智若愚，大懒成仙！”
韩夜瞥了他一眼：“你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不突破了。”
他刚说完，系统冷不丁又跳了出来：
【叮，因宿主在未修炼状态下领悟“咸静如水，动则无痕”的无上境界，现自动提升‘心法默感层’至第三阶】
【效果：躺平状态下，可吸收天地之怠惰气，每日恢复灵识值+15%】
韩夜一听，差点原地倒地开躺。
“还有‘怠惰气’这种东西？”
“你这系统，是不是从哪本古怪经书里翻出残页瞎编的？”
系统很有耐心地回应：
【天道无为，不争者恒得其所；静极生慧，懒极成仙】
韩夜沉默。
他觉得这句话有点道理，甚至想记下来。
走到山脚，他看到擂台上血迹未干、弟子们激动地回味那场剑光冲天的大战。他本想绕道离开，却忽然被人一把叫住。
“韩师兄！”
是个小小年纪的外门弟子，气息浮动，显然刚刚筑基不久。他满脸兴奋地奔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张传单：“您看看！这是我画的！”
韩夜低头一看，只见纸上赫然印着他的形象——披着破袍，脸色苍白，一手端茶，一手躺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天地失色，众生跪拜。
纸下还有一行字：“静而不争，胜者之姿——韩夜仙风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