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喧嚣散尽。
江家小院里。
父亲为自己说话,江辰还是很感动的。
不管父亲嘴上说得多么绝情,但在关键时刻,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或者说,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而不是任由外人,将自己踩死。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走进堂屋,想对父亲说声谢谢。
然而,他刚张开嘴。
江建国却将之前江辰给他的那沓钱,又重新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这些钱,你拿走。”
江建国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决断:“趁着天还没亮,你赶紧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他顿了顿,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
“以后,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再认我这个爹。”
这话,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江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你……”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哥。”
没等江辰反应过来,一旁的小妹江小可,忍不住小声地反驳起来。
她怯生生地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看江辰,鼓起勇气:“万一…万一哥这次说的是真的呢?”
“万一那些鱼,真的是他自己抓来的呢?”
“就算他以前混蛋,可……”一直沉默着的二弟江大河,也瓮声瓮气地开口了。
虽然语气带着对江辰的不满,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在帮腔。
“大哥这次…看着是有点不一样。”
“你们懂什么。”江建国猛地一拍桌子,对着几个孩子低吼,“他是我儿子,他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
“他从小到大,连下河摸个鱼都笨手笨脚的,他会赶海?”
他指着江辰,眼神痛心疾首:“要是真等到明天,他赶不出个所以然来,等着去蹲篱笆吧。”
“我之所以,最后拉他一把,不是因为我相信他,而是因为…”
“他今天,打了孙海英那个贱人一巴掌,总算是替我们江家,出了口恶气。”
他再次将桌上的钱,推向江辰:“拿着钱,赶紧滚。”
江辰咬了咬牙,没有去接那笔钱。
反而,他伸出手,将那沓钱又重新塞进父亲怀里。
“爹。”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我说过,我没有说谎。”
“你不信我,没关系。等明天就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回了柴房。
……
孙海英家里。
曾庆胜正舔着脸,想伸手去搭孙海英的肩膀上,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海英妹子,你别生气了。”
“江辰那小子,就是个白眼狼,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他话还没说完。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
寡妇的儿子,那个被江辰揍过的小胖子伍帅龙,冲了进来。
他看到,曾庆胜那只试图占便宜的手。
立刻冲上前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举起火钳砸了过去。
“姓曾的,你给我离我娘远一点。”
伍帅龙虽然年纪小,但语气,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凶狠。
曾庆胜猝不及防,肩膀挨了一记,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正要发作。
伍帅龙却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地嘲讽:“你看看人家江辰,虽然打了我,但他好歹有本事赚那么多钱回来。”
“你呢?你除了会说大话,还会干什么?废物一个。”
被一个小屁孩如此指着鼻子骂废物,还拿他最痛恨的江辰来做对比。
曾庆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低吼:“你说老子什么都不是?好,好得很。”
“老子是没什么大本事,但老子至少有办法,让那个有本事的江辰,去蹲篱笆!”
“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原本还一脸不屑的伍帅龙,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
他对江辰打他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立刻报复回来。
“你说真的?”伍帅龙将信将疑地看着曾庆胜,“你真有办法,让江辰去蹲篱笆?”
“当然是真的。”曾庆胜拍着胸脯保证。
虽然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但为了在孙海英母子面前,挣回面子。先把牛吹出去再说。
伍帅龙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了,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算计。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孙海英,然后对曾庆胜说:“好啊。只要你能让江辰那个混蛋,真的去蹲篱笆,给我出这口恶气。”
“我就同意,你跟我娘在一起!”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然而,天公似乎并不作美。
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起,竟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丝不大,却连绵不绝。
孙海英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飘落的雨丝,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
她回头,看向还在呼呼大睡的曾庆胜,幸灾乐祸:“下雨了。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下雨天,风大浪急,别说是赶海了,就是出船都危险。
曾庆胜一睡醒,看见下雨也激动了:“哈哈,太好了。我看他今天怎么变出鱼来!”
清晨的细雨,笼罩着整个东海湾。
海风夹杂着雨丝,吹在人脸上还有点寒意。
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想看看江辰说的赶海是真是假。
天刚蒙蒙亮。
江家小院外就聚集了一大群人。
有的是纯粹来看热闹的,有的是等着看江辰怎么出丑的,还有一些,则是就等着江辰打脸,他们好占点便宜呢。
毕竟,白捡的便宜谁不要啊。
村支书王建国板着脸站在人群前面,旁边还跟着两个民兵,负责维持秩序。
江辰的父母和弟妹们,也都站在院门口。
江母李秀兰更是紧紧攥着衣角。
都是一家人,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江建国先是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江辰江辰。
本来就没对他抱多大希望,这一下雨,就更没戏了。
他站在雨中的身形,也显得过于单薄了。
到底是他儿子。
江建国犹豫着上前,对王支书说:“王支书,你看这天…还下着雨呢,浪也大,赶海怕是危险,收获也肯定不好。”
“要不…要不这事再缓两天,等天晴了再说?”
他这话,与其说是求情。
不如说是在给江辰找一个台阶,避免他当众出丑。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立马有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