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未来可能面临的危险相比，跟重新拥有一个家的温暖相比，这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江辰的心头豁然开朗。
他重新加快了脚步，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先去黑市，把这批货处理掉，换成实实在在的钱和物资。
然后，就鼓起勇气回家。
……
再次来到熟悉的黑市。
江辰轻车熟路，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
为了避免麻烦，他依旧用布蒙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将木桶和竹篮里的鱼获，稍作整理，露出鲜活肥美的赤点石斑和墨鱼。
他刚准备像昨天那样，吆喝几声。
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却在他身旁响了起来。
“同志，你今天的货看起来比昨天还好啊。”
江辰循声望去，不由得微微一怔。
说话的，正是昨天买了他所有鱼获的那个女知青，苏柔。
此刻，她依旧穿着朴素的布衫。
但那清丽的容貌和独特的气质，在嘈杂混乱的黑市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身旁，仍然跟着昨天那两个男知青。
他们看向江辰的眼神温和多了。
没有警惕和疏离，反而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是你们啊。”
江辰挑着眉，声音依旧刻意压低了一些。
苏柔的目光快速扫过桶里，和篮子里的鱼获，惊讶的不得了。
今天的量更大，品质也极佳。
尤其是那些赤点石斑，还是鲜活的，一看就是早上刚捕的。
她没像其他人那样讨价还价，直接开口：“你这些货，我们全要了。”
“还是昨天的价钱，你看怎么样？”
江辰心中计算了一下。
今天的货量远超昨天，品质也好，如果按照昨天的单价……
赤点石斑和墨鱼分开算，总价恐怕要接近一百五十块。
苏柔直接出价一百二十块。
虽然比他的心理预期低了一点，但也算是一个公道，且省事的交易。
这里太乱，他也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
而且，这三个知青的身份，恐怕有点意思啊。
“可以。”江辰干脆地点头。
苏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立刻示意，身后的男知青上前付钱。
那个戴眼镜的男知青，这次明显没有了昨天的犹豫，动作麻利。
从一个布包里，数出厚厚一沓钱，递给了江辰。
“一共一百二十块，你点点。”
江辰接过钱，快速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
就在他准备，将鱼获交给对方时。
苏柔却突然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好奇：“同志，冒昧问一句，你这捕鱼的本事，是在哪里学的？”
“每次都能抓到这么多这么好的海货，肯定不能是运气吧。”
江辰心中一动。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直接了。
结合他们每次，都毫不犹豫地大批量购买，这些在黑市也算高价的海鲜。
以及，他们身上，那种与普通知青，不太一样的气质。
江辰心中那个猜测，越发清晰起来。
这三个人，看来不是普通的下乡知青啊。
他们，恐怕背景和需求……比他想想的要大啊。
要是靠谱，这不比每次都来黑市安全？
想到这里。
江辰沉吟了一下。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们买这么多海鲜，是自己吃，还是另有他用？”
苏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似乎没想到，江辰会这么问。
还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
她和身旁的两个男知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坦诚地笑了笑：“江辰同志，你很聪明。”
“不瞒你说，我们确实不是给自己买的。”
她没有继续深入解释，而是话锋一转。
看向江辰，眼神里带着一丝郑重：“你的鱼获品质非常好，我们很满意。”
“如果你能像这样，长期稳定地，供应给我们这种品质的海鲜。”
“价格方面，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甚至……”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如果你愿意和我们长期合作，我们还能给你介绍些大客户……”
“保证跟我们一样痛快。”
江辰的心跳微微加速。
长期合作？
介绍人脉？
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一个稳定可靠的销售渠道，可以免去他在黑市抛头露面的风险。
而更重要的人脉关系。
他现在赤手空拳的，什么也没有，多个朋友多条路啊！
这个苏柔，果然不简单。
江辰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点了点头：“我会考虑的。”
苏柔似乎也明白，这种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
她微笑着点头：“好。”
“这是我们临时的住址，和联系方式，如果你决定了，可以来找我们。”
她递过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江辰接过纸条，收好。
交易完成，苏柔三人，带着满满两大桶的海鲜，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江辰站在原地，掂了掂手中那沉甸甸的一沓钱，心情复杂。
一百二十块，这在1961年，绝对是一笔巨款。
他收好钱，蒙着脸，开始在黑市里采购起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更加小心谨慎。
他先是买了两袋最重要的大米，又买足了盐，油，酱醋等生活必需品。
考虑到家里的情况。
他还特意买了一些粗粮，搭配着吃更实在。
然后，他走到一个布摊前，咬了咬牙扯了两块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好料子的布。
一块深蓝色，一块灰色，准备拿回去给父母做身新衣服。
二老身上的衣服，已经打满了补丁，实在太旧了。
他还买了一些，小孩子爱吃的糖果点心。
虽然不多，但足够，让弟妹们高兴一阵子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去付那一毛钱的“出门费”时。
他习惯性，清点了一下口袋里的钱。
咦？
他微微一愣。
口袋里的钱，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多一些。
他仔细数了数，发现竟然多出了十块钱。
而且，在钱款的下面，还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江辰疑惑地展开纸条。
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上次巷子里，谢谢你。这十块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落款没有名字，但字迹，和刚才苏柔给他的，地址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
江辰心中了然。
看来，上次顺手帮了她们一把，也不是全无回报。
这个苏柔，倒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他将纸条和钱重新收好，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好人，或许真的有好报。
带着满满一大麻袋的物资，和口袋里，沉甸甸的一百三十块巨款。
江辰的心情，终于彻底轻松明朗起来。
往家走的时候都轻快了。
这次，他是真的要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