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棒子的嘴角勾起狞笑，等我踏入他身前范围，吴大棒子锤头大的双拳挟着恶风而至。第一拳正中左胸，肋骨与心脏重重相撞，震得我眼前发黑，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了上来。第二拳捣在胃部，早上吃的面条混着胃酸翻涌滚动，我踉跄了两下，身子微微躬着，似乎痛苦之极。

“原来你也就这种水平......”吴大棒子刚要嗤笑，突然浑身剧震。我弯下腰的功夫，右手中指如铁杵一样，狠狠戳进他右膝外侧凹陷。足三里穴遭创的酸麻感顺着经络直窜脑仁，他左腿突然脱力，膝盖磕在水泥地面上，随之整个人重重倒下。

我强咽下翻涌的血气，踉跄着扶住水泥柱子，感觉心脏仍在腔子里疯狂蹦跳，右手手指不受控地颤抖，却学足江湖人士的派头，冲吴大棒子一拱手："承让。"

龙叔怔怔地忘记吸烟，许久才反应过来，"钱龙胜，吴大棒子败。"明二“啊”地叫了起来，明大脸上也露出喜色。

老杨却一脸的震惊，“不可能啊，几乎没有人能受得了吴大棒子一拳之力，杀鱼佬这个体格，是怎么做到的？莫非他练过硬气功？”

吴大棒子也站了起来，一脸惊愕地说，“没有人能受我两拳之后，脚下不乱，还能准备击中我的穴位......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怎么做到的？我不能告诉你们，因为我没有痛觉，这是我的底牌。

我强忍着不适，淡淡地说，“总之是你败了。”

老杨脸色极其难看，他看了我一会儿，又盯着洋洋得意的明二，突然叫道，“龙叔，我们派黑虎出战！”

明二突然开骂，“姓杨的你不要脸！钱龙已经打过两次了！”

“规则就是三局两胜，明二你前天败了一局，现在我们又败了一局，一比一平，再打一局定输赢，不对吗？”

龙叔叫停了争执，“老杨的要求没有错，明大，上次比试时，你们败了。这次一比一平，你们派谁出战？”

明二和明大对视了一眼，明二已经败过了，山哥也直摇头，黑虎虽然不如吴大棒子厉害，但他曾与黑虎对战过，根本不是黑虎的对手。

作为丁老大的小弟，我当然知道他们打怵的是，黑虎的绝招。

黑虎掏心。

黑虎与人干架，从不躲闪，他拳头对准对方胸口砸去，能直接砸得对方吐血。

这就是他的绝招，黑虎掏心。

黑虎站了出来，捏着手指关节，看着我们这边的人。

看明二吊着的胳膊，山哥低头不语，明大叹了口气，问道，“老杨，我们再延一次，如何。”

“不行，”老杨坚定地拒绝了，“明大，我已经让了你一次，不然你怎么会找来杀鱼佬......要不，你亲自上阵？”他用戏谑的语气看着明大。

明二担心地叫了一声，“大哥。”

我听说明大并不会武功，你看他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样子，哪像个道上人？

果然，山哥走了过来，抓着我的胳膊道，“钱龙，你再打一场，怎么样？”

明二也叫道，“钱龙，你再打一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给你！”

明大转头看着我，“小兄弟，你还能打吗？”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此时我胸中血气翻涌，应该立刻找地方调理。但听明大叫我小兄弟，想起这个人对我和蔼可亲，又想到打赢了可以拿回嫂子的股份，我浑身热血沸腾，叫道，“我要嫂子20%的股份！”

“只要你打赢了，一点问题也没有！”明二叫道，“黑虎是你师兄，你肯定了解他的打法，打败他，酒店股份就给你嫂子！”

既然明大和明二许了诺，我今天拼了命，也得打赢黑虎！

黑虎扎紧下盘，脸色凝重地看着我，“杀鱼佬，别逞强了，咱们知己知彼，你打不过我的。”

我啐了一口唾沫，“打不过也要打！黑虎，我今天是为嫂子打的，打赢了，她的股份就能拿回去！”

黑虎摇头道，“你拿不回去......”

我知道打不过黑虎，我要想办法让他退让。于是我开始卖惨:“黑虎，没有你的背叛，大哥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你知道吗？他腿断腰断，成天躺在床上，连个男人都当不成了！你要知道，大哥是多么喜欢女人的，现在他只能戒了！”

“还有嫂子，现在她一无所有！嫂子租的房子才40平方，还要出去找工作，这都是你造成的！今天，我要替嫂子，把这一切拿回去！”

我占据了道德高地，一番痛斥之后，黑虎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额角青筋随着呼吸突突跳动。

"钱老大待你如亲兄弟！"我刻意放大嗓门，尾音在空荡的厂房里激起回响，"大哥现在生不如死，嫂子没了活路，来港城讨生活，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黑虎，你摸着良心说，当真要如此忘恩负义？"每吐出一个字，我就往前蹭半寸，破碎的水泥碎块硌着脚底，却抵不过心口翻涌的血气。

黑虎脖颈上暴起的青筋渐渐泛红，喉结上下滚动着，咬紧牙关一语不发。他越是隐忍，我越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愧疚味道。

我相信黑虎还有一丝良心，于是我赌上这最后一线良知，故意放慢语速，将钱老大和嫂子的惨状化作利刃，一下一下剜着他仅剩的人性。

我继续胡编乱造：“黑虎，我离开县城时，我堂哥还说，你遇到黑虎，不要找他的事，我知道他也有难处......”

"黑虎！该出手了！"老杨重重喝了一声，手中的粗大雪茄摔在桌子上，火星四溅，跳到旁边人的衣服上，吴大棒子急忙跳开。

老杨这声厉喝像道惊雷，将黑虎炸醒。

但见他大吼一声，拳头如闪电直掏我心窝。我早在等待这刻，腰间发力躲过攻击，黑虎收势不及，踉跄着露出后腰空门。我伸出食指狠狠戳进他命门穴，似乎听到他第二腰椎传来骨骼震颤。

黑虎痛吼着转身，第二招"黑虎掏心"已带七分狠劲。拳头撞上我胸口的刹那，我听见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喉间腥甜几乎要吐出来，却硬是被我和着血沫咽进肚肠。

黑虎听到了我的呻吟，他犹豫了一下，拳头终究在触及心脏前卸去三分力，即便如此，我仍被砸得撞在朱漆斑驳的廊柱上。

"哇——"一口瘀血涌上喉头，我一口鲜血吐出，喷在面前水泥地上。我死死咬住舌尖，胸腔里像燃着熊熊烈焰，每口呼吸都带着焦糊味。黑虎也不好过，命门穴遭创的剧痛让他膝盖突然打颤，先是一条腿跪地，接着整个人瘫坐在地，汗水泥尘糊了满脸。

老杨的雪茄早不知道滚到了什么地方，我扶着淌血的廊柱直起身，看着蜷成虾米状的黑虎，忽觉一切都值得——这场赌局，终究是我赢了。

“我们赢了！”明二不等龙叔宣布，得意地嚷嚷起来。

老杨脸色阴沉，盯着我，眼睛像要冒出火。

又看着脚下的黑虎，非常不满。

明大拍拍我的肩膀，“杀鱼佬，你真有两下子，辛苦了！”

他这一拍，我胸中气血涌动，突然又向上窜出，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众人见我吐血，顿时都震惊了。

黑虎艰难地爬起来，指着我对明大道，“快送他去医院，他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