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把诸位请来，是为商议件积德行善的大事。"
次日，龙超斜倚紫檀雕花椅，指尖叩击案上半人高的功德碑模型。
鎏金祥云纹在烛火中流转，晃得满室华光。
泰月楼天字号雅间里，二十余名商会会长济济一堂。
腰间玉佩叮当相击声中，江南织造总局的刘会长转动着翡翠核桃冷笑："太子殿下说笑了，赈灾银粮不该是户部的事么?咱们商会去年刚给西北军捐了三千匹云锦......"
话音未落，龙超长身而起，玄色蟒纹袍角扫过青砖。
他抚过功德碑上"万古流芳"四个鎏金大字，声如寒泉："刘会长，十万灾民日死数百，诸位坐拥金山却作壁上观，就不怕......"
"怕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雕花木门轰然洞开，大皇子龙石摇着鎏金折扇踱入。
九颗东珠穗子簌簌作响。
扇骨重重敲在功德碑上，惊起一室沉香。
只听到龙石继续阴柔地语气说道，"太子殿下，你可真是好算计，前日刚敲了云鼎商会五十万两，今日又想拿全城商贾当冤大头?"
雅间霎时落针可闻。
龙超转身，正对龙石似笑非笑的眸光。
那袭紫袍上的血玉佩泛着诡谲幽光，折扇"唰"地展开，露出"国士无双"四个狂草。
"大皇兄此言差矣。"
龙超突然拍案，茶盏跳起三寸，"赈灾乃国事，孤不过请诸位尽绵薄之力，怎就成割韭菜了?"
"自愿?"
龙石逼近半步，折扇"啪"地合拢，扇尖直指龙超鼻尖，"呵呵，太子殿下，你也太着急立功了吧？而且，这功德碑莫不是要刻进史书?只是不知——"
他尾音陡然拔高，"灾民等不等得到碑成之日?"
空气凝成冰棱。
龙超忽而轻笑，笑意未达眼底。
这抹笑让龙石瞳孔骤缩——自这混账成为太子，笑里藏刀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
"大皇兄莫急，孤有破局之法。"
话音一落，龙超击掌三声，王伯捧来红木托盘，明黄缎下隐约凸起。
缎子掀开刹那，龙石喉结滚动——竟是一粒雪色盐晶!
"此乃西域精盐秘方。"龙超捻起盐粒，指尖一弹落入茶盏。
清水泛起涟漪，他抬眼扫过众商贾，"官盐掺砂三成，此盐......"茶盏倾斜，清亮液体注入炭盆，"纯度九成八。"
"咣当!"
不知谁的茶盏摔得粉碎。
在座者谁不知晓——掌控精盐，便掐住了天下命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会长霍然起身，翡翠核桃滚落满地，"大夏根本没有提炼精盐之术!"
"刘会长怎知没有?"
龙超突然将整盏盐水泼进炭盆，火苗轰然窜起丈高。
他抚过腰间玉佩，那是枚西域风格的狼首玉，"诸位应该有所听闻，孤的母族乃西域药商，临终前将秘方......"
目光掠过龙石铁青的面色，故意顿住。
"啪!"龙石拍案震得烛火摇曳，"七弟莫不是要私贩官盐?"
"皇兄说笑了。"龙超将盐晶塞进龙石掌心，"不如先尝尝?"
龙石下意识舔舐，咸味纯净如雪山清泉。
抬头时正撞进龙超幽深眸光，那里面跳动着算计的火苗。
"好盐!"
二皇子龙林破门而入，腰间玉佩撞得叮当响，"太子殿下，本王愿出五十万两买此秘方!"
龙超眼底冷光乍现。
这双簧唱得精妙，只是他早有安排。
指尖掠过袖口暗纹，暗卫的佩刀在屏风后泛起寒芒。
"二皇兄果然豪气。"他突然捻碎盐晶，粉末簌簌而落，"只是这秘方......"猛地吹向龙林面门，"需用命来换!"
“保护二殿下！”
惊呼声中，龙超拽着顾倾城闪至柱后。
刀光乍起如银龙破空，暗卫自房梁跃下，与龙石侍卫缠斗在一处。
"住手!"
龙超厉喝震得梁柱嗡鸣。
他不知何时立于供桌之上，盐晶在烛火中泛着冷芒，"谁再动，这秘方......"扬手作势欲抛，"便喂狗!"
龙石僵立当场，咽喉三寸处刀刃滴血。
龙超的暗卫凶悍非常，转眼撂倒他两名好手。
"孤要的不是银子。"龙超跃下供桌，盐晶在掌心划出银弧，"要诸位三成干股，换精盐独家代理。"
"你疯了?"刘会长暴喝，"三成干股等于......"
"等于日进斗金。"龙超将盐晶拍进他掌心，"刘会长算算，十年后江南药行可吞并多少同行?"
刘会长手指颤抖。精盐暴利堪比印钞，三成干股看似割肉，实则......
"成交!"
江南药行赵会长拍案而起，"但秘方必须共享!"
"可以。"龙超转向龙石，"大皇兄可要分杯羹?"
龙石面色铁青。
他本是来搅局，怎料反被套牢。
精盐代理加三成干股，等于将商会绑上龙超战车。
"既然大家还不做决断，那孤再加码。"龙超抖开图纸，"这是封地晒盐场设计图，诸位可随时查账。"
"成交!"
"成交!"
银票如雪片纷飞，暗卫端着托盘穿梭如梭。
龙石攥着盐晶的手背青筋暴起——这混账竟借他之势逼商贾就范!
"大皇兄?"龙超晃到龙石面前，盐晶在指尖转动，"你不入股吗?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呵呵，你大哥我不稀罕。”龙石冷笑一声，猛地将盐晶拍在案上，拂袖而去。袖中银票飘落，龙超弯腰拾起，整整一百万两。
"王伯，收好。"他将银票塞进怀中，转身抱拳，"后天晚上依旧在这泰月楼签约，诸位请早。"
众人诺诺应声，唯顾倾城蹙眉凝望他背影。
精盐代理看似肥差，晒盐场建在封地......分明是在培植私兵!
"太子殿下真是好手段。"她轻抚茶盏边缘，指尖映着烛火，“三言两语就让京城商会为他所用了。”
“那是因为商人重利，倾城，你可明白？”
龙超笑着转身时，她迅速垂眸，错过他眼中转瞬即逝的寒芒。
子夜，太子府书房。
"殿下，精盐配方从何而来?"暗一现身，刀疤在烛火下狰狞，"那些商贾真信是西域秘术?"
"信不信不重要。"龙超朱砂笔勾出最后一笔，"重要的是——"笔尖悬停，"他们怕错过这场豪赌。"
暗二抱来账册："今日进账八百七十万两，已按殿下吩咐......"
"散出去，要让更多的灾民受益。"龙超将奏折重重拍在案上，"同时，告诉暗三，该收网了。"
窗外月影西沉，他摩挲着奏折上"赈灾"二字冷笑。
精盐配方确有其事，来自他前世记忆——大夏西北有盐湖，简单蒸馏即可得精盐。
"韭菜要趁鲜割。"他吹熄烛火，"明日早朝，该给父皇备份大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