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毅踏入宁氏集团顶层会议室的那一刻，十二位高管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落地窗外，整个城市的灯火匍匐在他脚下，玻璃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一丝不苟的西装线条。

"坐。"他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径直走向首位。

助理林薇迅速将平板递到他面前，上面标红了几份待批方案。宁毅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

"第三季度的医疗器械推广方案，预算砍掉百分之三十。"他开口，声音像淬了冰，"陈总监，你告诉我，凭什么在医保控费的大环境下增加营销成本？"

市场部总监陈明额头渗出细汗："宁总，这是考虑到新产品线——"

"考虑？"宁毅冷笑一声，将平板扔在桌上，"考虑就是用三百万请明星代言？我要的是实打实的医院渠道，不是花里胡哨的广告。"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像一头锁定猎物的豹子："三天，我要看到新方案。做不出来，整个市场部年终奖取消。"

会议在低气压中结束。宁毅大步流星地走向专用电梯，林薇小跑着跟上："宁总，今晚城市艺术展的邀请函，您母亲特别嘱咐——"

"推掉。"

"可是夫人说，基金会的抗癌艺术项目需要物色合作者..."

宁毅脚步微顿。三个月前医生的话再次浮现在耳边："宁夫人病情恶化，最多还有半年。"

电梯门映出他瞬间紧绷的下颌线。

"准备车。"

城市艺术中心灯火通明。宁毅穿梭在衣香鬓影中，对周围投来的惊艳目光视若无睹。他的视线扫过一幅幅作品，评估着它们能否适配母亲创立的抗癌基金会——足够温暖，足够积极，足够...不像死亡。

直到他转过一个拐角，突然驻足。

一间半封闭的展厅中央，悬挂着数百个透明医疗输液袋，里面漂浮着暗红色的纤维组织，被灯光投射出蛛网般的阴影。地面上散落着扭曲的金属支架，像是从某种医疗器械上拆解的骸骨。整个装置散发着一种诡异的生命力，仿佛一颗在玻璃棺椁中依然跳动的心脏。

"《破碎与重生》，材料来自六家医院的废弃医疗器材。"

清澈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宁毅转身，看见一个穿着简单白衬衫和牛仔裤的年轻女子，她的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颈边，手腕上戴着一串用医用橡胶管编织的手链。

"许微澜。"她简短地自我介绍，眼睛却一直看着装置，"每个输液袋里都是不同癌症患者的病号服纤维，经过消毒处理后染色。"

宁毅挑眉："你在庆祝疾病？"

"我在展示抗争。"许微澜终于看向他，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像融化的蜜，"癌症不是粉红色丝带包装的励志故事，它是破碎的、疼痛的、丑陋的——但正是在这些裂痕中，生命的光芒才最耀眼。"

两人视线相撞，空气中仿佛迸溅出无形的火花。

"宁氏医疗集团，宁毅。"他递出名片，"我母亲创立了宁康抗癌基金会。"

许微澜没有接："我知道您是谁，宁总。恕我直言，商业慈善秀场不缺我一个装置艺术。"

她转身欲走，宁毅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触感出乎意料的细腻，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三个月，两百万。"他直截了当，"为基金会创作一个系列作品。"

许微澜挣开他的手，笑了："您以为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断时间？"

"仁心医院。"宁毅缓缓吐出四个字，满意地看着她瞬间僵直的背影，"城西那家快倒闭的贫困医院，你们很熟吧？"

许微澜猛地转身，眼中燃起怒火："你调查我？"

"基本商业情报。"宁毅向前一步，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接受合作，基金会今年额外捐赠三百万给仁心医院。拒绝的话..."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医疗资质审查可是很严格的过程。"

许微澜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想起弟弟小彦躺在仁心医院苍白病床上的样子，想起院长上周低声下气求药商宽限账期的模样。

"魔鬼从不穿白大褂，"她咬牙切齿，"他们穿高定西装。"

宁毅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明天九点，基金会见。别迟到，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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