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昊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人站得很稳，动作没有半点异常，可顾昊知道，这东西不是他。

细节藏在极小的偏差里。

比如镜中的“他”肩膀稍微耸高了一点，头微微往左偏，而他本人—刚刚才轻微右偏过。

正常镜子不该延迟，也不该修正。

这说明什么？

说明镜子不是镜子，是东西在模仿。

现在是第一天，副本不会动得太快，只是试探。

但它一定会找机会下手，一点点替换掉所有人。

顾昊低声说了一句。

“开始了！”

他听见后面几个玩家交头接耳，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

“都闭嘴！”

“副本不是让你观察镜子，是让你让镜子看你！”

“你出一点神，镜子就会注意到！”

“你们再乱动，晚上镜子里的人就不是你了！”

一女的听完这话，当场脸白了。

“不是说……我们只要照镜子站着就行吗？”

“你要是这么以为，明天早上你就只能在镜子里喊‘我是我’，看你房间里的人笑着穿你衣服出门！”

她不敢再吭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顾昊盯着镜子，眼皮都不带眨的。

系统提示没跳，说明暂时没被替换，也没人出事。

直到八点零一分，镜子里那道“自己”突然眨了一下眼。

很快，也很自然，可问题是—顾昊没眨。

他心里“咯噔”一下，抬手毫不犹豫地举了起来。

“我报告！”

声音落地，系统提示随即弹出：

【报告有效】

【异常行为记录：镜像个体擅自眨眼】

【行为等级：一级替换尝试】

【你识破镜像，替换中止】

【奖励：保持主视权一次（今日内免验证）】

其他人全被这一幕惊住了。

有人偷偷看了镜子一眼，结果当场脸都变了。

“我……我也看见我自己刚刚笑了……”

顾昊看都没看她。

“你举手了吗？”

“没……”

“你完了！”

系统提示同时弹出：

【编号D06未上报异常】

【镜像确认替代成功】

【D06将于当晚21:00完成替换程序】

【请其他玩家避免与其互动】

那女的听完，腿一软就跪地上了。

“不是，我没动，我真没动……”

顾昊站在原地没说话。

副本已经开始动手了。

它不给你解释机会，也不跟你废话。

你没报告，它就默认你接受了被替换。

这类副本最恶心的点就在这，它不吓你，也不追你。

它让你自己掉以轻心，然后轻而易举地，把你变成另一个你。

“散了！”

“第一轮结束！”

他收起刀，往大厅另一侧的宿舍区走去。

这个副本是标准“集中关押式”副本，所有人住在一层房间里，夜里不能乱动。

按副本的说明，接下来等到晚上九点以后，就是“镜中不可照”的阶段。

谁在那个时候对着镜子，就不再是“看镜子”，而是“被镜子看”。

顾昊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镜子反转面朝墙，然后贴上封符。

再做完这些，他才坐下休息。

屋里不大，一张床、一盏灯、一张镜子，再没别的。

房间里没有钟，时间只能靠脑子里默数。

这时候，脑子里那道“灰层”的声音突然响了。

“你刚才……表现得太明显了！”

顾昊闭着眼，靠在床头。

“所以呢？”

“副本看到你了！”

“它要提前对付你了！”

顾昊冷笑一声。

“它现在怕我！”

“它怕我不进镜子，它怕我能看穿它！”

“你再不提醒我也知道！”

“说吧，它打算怎么来？”

灰层沉默几秒。

“它要让你的镜子出问题！”

“明天，你站镜子前，你看到的将不再是你，而是你‘昨天的站姿’！”

“你一动，镜子还没动！”

“它用这个判你‘镜中无异常’！”

“然后你就成了镜中人！”

顾昊睁开眼，神情很冷。

“你告诉我，副本要是把‘异常’做成‘正常’，我反过来，才能活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逾越规则！”

“但这次不行，你只能—反问镜子！”

顾昊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灰层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

“你在镜子面前，问它一句！”

“你是谁？”

顾昊一听，眼神立刻变了。

“这副本不允许我们质疑镜中人！”

“我要问了，系统就判我违规！”

“但如果它自己答了……”

灰层道：

“那它就成了‘说话者’，不再是镜子！”

“你就有了举报它的权利！”

“镜像是无声的！”

“它一说话，副本就必须记它的错！”

顾昊点头。

“我明白了！”

“明天，我就问它一声！”

“它敢答，我就让它消失！”

夜里九点过后，整个宿舍区的灯统一熄了。

系统提示弹出。

【21:00后镜子不再属于你】

【请勿照镜子】

【若镜中你依旧在对你笑，请视为非你】

【规则追加：此阶段内如遭遇自己，请闭眼、转身，不得发问】

顾昊把那封符按了又按，确认贴死，才松了口气。

这一夜，没有脚步声，没有水声，也没有尖叫。

副本安安静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顾昊知道，那女的已经不是人了。

明天八点，她要站在镜子前，被副本当成正常人，而那个真的她，已经被镜子“穿”进去了。

换句话说—她死了。

凌晨三点，系统刷出提示。

【剩余玩家：12】

【其中可疑身份：1】

【下一轮反映时间：08:00】

【请各位玩家准备好面对真正的‘自己’】

顾昊看着那行字，闭上眼。

“明天才是这副本真正的把戏！”

“你要来真格的了！”

“那正好！”

“我也是！”

早上八点整。

大厅里再次响起那句冰冷的提示音。

【第二轮反映时间开始】

【所有玩家需站于指定镜前十分钟，期间不可低头，不可移动】

【如有异常动作或反馈，请立刻举手报告】

顾昊睁开眼，站在自己的镜子前，表情毫无变化。

镜中那“他”也同样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十几面镜子，十几道“人”，安安静静地盯着彼此，谁都不敢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