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秒,袁姝丽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
她抬手拢了拢额前的大波浪卷发,眼神里没了刚才的妩媚,只剩轻蔑与不屑:
“陈警官,我看你这年纪,顶天了也就二十四五吧?毛都没长齐呢,口气倒是不小,真把自己当成什么救世主,正义的化身了?我袁姝丽在雪砬子县城开门迎客,少说也有五六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
“市里、省里,下来的检查组、考察团,哪个不是敲锣打鼓,阵仗比你今天这大多了。可最后呢?”
她上下打量着陈江河,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红唇微动带着阴冷和得意:
“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闹得沸沸扬扬,把我老娘都抓进局子里去了。结果呢?我现在不还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你今天尽管查!翻天覆地地查!”
“要是查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拿不出能让我袁姝丽彻底翻不了身的铁证。老娘跟你保证!不出一个月,你就得给我夹着尾巴滚出锈河市!”
站在陈江河身后的王明朝,听得手心都有些冒汗,袁姝丽这个女人本身或许不可怕,但她背后牵扯的关系网实在太复杂了。
宋家老大宋宝华,还有县里那些大大小小,明里暗里受过她“恩惠”的官员。
这要是今天没抓到确凿的把柄,让这女人缓过劲来,到时候反咬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陈江河却满不在意地说:
“是吗?那请你记住现在的笑容。”
说完,他不再看袁姝丽,转头对身后的警员下令:
“一队,守住所有出口,包括后门和窗户,从现在开始,任何闲杂人等,没有我的允许,一个都不准离开!剩下的人,跟我来。”
“是!”
警员们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分散到夜总会的各个关键位置。
陈江河迈开步子,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
袁姝丽手下的大堂经理惴惴不安:
“丽姐……这……这姓陈的不会真的有什么发现吧?”
“能有什么事?”
她故作镇定地哼了一声:
“那些不该出现的小姑娘,我早就让人带到别处看管起来了,账目也都做得干干净净。这个夜总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干净’过!他能查出个屁来?怕他?”
然而,还不到五分钟。
一个黑西装领班,就如同火烧屁股一般,跌跌撞撞地从楼上冲了下来,脸色煞白:
“丽……丽姐!不好了!陈……陈江河他们……他们上六楼了!”
“六楼?”
袁姝丽闻言眉头紧锁,那里除了几个堆放杂物的库房,就是……
监控室!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
遭了!
袁姝丽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再也顾不上什么优雅,提起裙摆就往楼上冲,由于跑得太急,脚下的的高跟鞋都跑断了。
她光着一只脚,继续发疯似的往六楼跑,等她气喘吁吁,头发凌乱地冲到六楼时,正看到陈江河站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
“陈……陈警官……”
袁姝丽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陈江河转过身看着她狼狈不堪样子,指了指那扇不起眼的门:
“正好,把这个门打开,我要进去看看。”
袁姝丽的心脏猛地一沉,但脸上还是强装镇定:
“陈警官,这……这里面有什么好看的?这就是个监控室。里面都是些对着走廊过道的摄像头,而且……所有的录像带,我都按照规定,备份好送到公安局去了,修局长那边都有存档的。”
“是吗?那我就更要进去看看了。”
袁姝丽咬了咬牙,心里不知道骂了陈江河多少遍,随即转身让人去拿钥匙。
门开了,里面确实像她说的那样,摆放着几台监控设备,屏幕都是黑的,主机箱里空空如也,所有的录像带,确实都被取走了。
袁姝丽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
“陈警官,您看,我就说嘛,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录像带真的都送去局里了,不信您可以去查。”
陈江河没有理会她的辩解,径直走进了监控室,目光快速扫过那些设备,最后落在了房间最里面,靠墙的那一排空置的机柜上。
他走到那堵墙边,伸出手指,在墙面上轻轻敲了敲。
“咚咚……”
沉闷的声音,他又换了个地方敲了敲。
“叩叩……”
清脆的,带着空洞回响的声音。
空心的!
陈江河面露冷笑,转过头看着脸色再次变得煞白的袁姝丽:
“丽姐,看来你这个监控室,有点违章建筑的意思啊。这墙后面,藏着什么呢?”
他对着门外的王明朝喊道:
“王明朝!”
王明朝立刻应声,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沉重的铁锤。
“把这堵墙给我砸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是!”
王明朝举起锤子,作势就要砸下去。
“不要!”
袁姝丽尖叫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扑了过去,张开双臂,死死地挡在了那堵墙前面。
刚才那副趾高气昂、故作镇定的样子,早已荡然无存,浑身颤抖连说话都带着哭腔:
“陈警官!陈警官!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做警察,不……不也就是为了讨个生活嘛!你想要什么?你直说!只要你开口,只要我袁姝丽能给得起的,我……我都给你!”
此时的她已经无计可施,只能胡乱地求饶:
“钱?是不是钱?我可以给你紫玫瑰三成的股份!不,五成!给你五成干股!年底还有暗花分红!我保证,每年……每年绝对不会少于五百万!对了!房子!我听说你爸妈还住在市内胡同里吧?”
“我在锈河市中心的璀璨花园,有一套顶楼的跃层!精装修!拎包入住!只要你点个头,我现在就让人把房产证送过来!明天!明天我就带两位老人家去过户!”
陈江河看着眼前这个语无伦次的女人,只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
钱?房子?
在她眼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这些来衡量?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王明朝手里接过了那把铁锤。
看到这一幕,袁姝丽彻底崩溃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精致的妆容被冲得一塌糊涂:
“陈警官!陈警官!你……你还没结婚吧?女人!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要你愿意!香港的嫩模!白俄罗斯的选美小姐!只要你看得上,我……我都能帮你弄来!”
她几乎要跪下来了,死死地抓住陈江河的胳膊:
“陈警官,求求你了……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我知道错了!”
陈江河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轻轻挣开袁姝丽的手: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这里逼良为娼呢。”
“不过……”
陈江河低眉斜视着她:
“你刚才说,只要我开口,只要你能给得起的,都行?”
袁姝丽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了救生圈,忙不迭地点头:
“对!对!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什么都行!”
“行,那么,我要雪砬子,永远没有你们这群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