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看着巷子拐角处突然涌出的这群穿着蓝色制服的家伙,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塞进了一窝马蜂。
城管?
他印象里,雪砬子县的城管都是些缩头乌龟,平时见了他们宋家的人,哪个不是点头哈腰,恨不得把腰弯到地底下。
今天这是吃错药了,还是集体打了鸡血?
“操!”
老马挥舞着手里的榔头,唾沫星子横飞,冲着那群城管怒骂:
“你们他妈的哪冒出来的废物!宋家办事也敢管?再不给老子滚蛋,连你们一块儿收拾了!”
然而,往日里一听宋家名头就腿软的城管,今天却像是换了个人。人群中,一个有些偏瘦,但眼神格外明亮的汉子猛地往前一站,他手里拎着一根半新不旧的拖把杆,杆头还沾着几片烂菜叶子:
“宋家?呸!老子今天打的就是你宋家人!”
他把拖把杆往地上一顿,震起一片灰尘:
“新仇旧恨,今天咱们一次算清楚!”
老马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有些偏瘦的男子,正是那天在青原鹿饭店,被他一脚踹翻在地的城管队员,刘少强。
那一脚,刘少强可是结结实实记在心里的。
陈江河看着自己身后的人马暗自得意,之所以没直接从局里调人,就是因为他太清楚雪砬子县这潭水有多深。
局长修红旗,刑侦大队长陆清泉,哪个不是跟袁姝丽还有她背后的宋家穿一条裤子。
真要是大张旗鼓地带着警队的人来,恐怕他前脚刚出公安局大院,后脚修红旗的电话就打到袁姝丽那通风报信去了。
到时候,韩樱子和苏小雅可就真真陷入危险,所以,陈江河才走了这步奇兵。
他直接联系了自己这位小学同学,如今在县城管大队混日子的刘少强。
城管这支队伍,平日里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屁都不是,但他们天天跑外勤,根本不用跟局里汇报。
刘少强之前就怀恨在心,接到陈江河的电话,一听是收拾宋家这帮杂碎,他二话不说,立马叫上手下所有兄弟,抄着家伙就赶了过来。
“弟兄们!咱们平时受的窝囊气还少吗?这帮宋家的杂种,仗着有几个臭钱,欺男霸女,把咱们雪砬子县搞得乌烟瘴气!今天,陈警官给咱们撑腰!给老子狠狠地收拾他们!”
“嗷——!”
刘少强手下的那帮城管队员们,早就被宋家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嗷嗷叫着,像是刚出笼的猛虎。
手里拎着的家伙也是千奇百怪,有拿着比人脑袋还粗的大号警用强光手电筒,也有人拎着一根沉甸甸的老式拖拉机手摇铁柄,还有一个瘦高个,从腰里摸出一把锃光瓦亮的杆秤,秤砣在手里掂了掂,准备当流星锤使。
“杀啊!”
城管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怪叫着冲了上去,瞬间就跟老马手下那十几个职业打手扭打在了一起。
一时间,巷子里尘土飞扬,叫骂声、闷哼声、还有各种钝器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响成一片。
陈江河看着眼前这堪比好莱坞动作片的混乱场面,不禁问起刘少强:
“我说强子,你这些兄弟,家伙事儿都挺别致啊。都是从哪儿淘换来的?”
刘少强正指挥着手下“注意队形,包抄那几个拿刀的”,闻言得意一笑:
“这你就不知道了,今天早上,我们刚去东关早市取缔了一批占道经营的摊位。这些玩意儿,都是刚没收上来的,还没来得及拉回队里呢。这不,你电话就打过来了,正好废物利用。你放心,等打完了,我再让兄弟们把这些‘作案工具’好好收起来,该登记登记,该销毁销毁,保证不留后患。”
该说不说,这群平日里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的城管,真动起手来,战斗力还真不容小觑。
虽然装备简陋,招式也谈不上章法,但胜在斗志昂扬,而且个个都憋着一股邪火。
反观老马手下那帮职业流氓,虽然打架经验丰富,却没有心理准备,被这群城管的“野路子”打法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一时间,双方竟然打得有来有回,难分难解。
果然应了后世那句网络名言,给我三千城管,我能收复小日本。
战局的平衡很快就被打破了,老马手下的那帮打手,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而这帮城管下手很黑,专往要害招呼,几个照面下来,就有好几个打手被城管们手里的“独门兵器”砸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地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那些,眼看情况不妙,也开始萌生退意,城管们则是越战越勇,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倒不是说雪砬子县的城管队伍有多么高尚的职业情操,或者突然间正义感爆棚。
实在是他们平日里受的窝囊气太多了,宋家在雪砬子县,早年就是靠着垄断农贸市场和在街边开大排档起家的。
这些行当,恰恰都是城管的重点管理对象,而宋家在雪砬子县根深蒂固,连公安局的面子有时候都不给,又怎么会在乎他们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城管?
别说给好脸色了,有时候甚至连市场管理费都敢拖欠,城管上门催缴,还经常被他们指着鼻子骂。
可能有人会问了,宋家这么有钱,难道平日里就不打点打点城管部门?其实是有的,有的兄弟。
宋老大宋宝华的生意做得那么大,雪砬子县里哪个实权部门他不去渗透一点?
每年孝敬给县城市管理局局长王群博和几个副局长、大队长的“好处费”,丝毫不比给公安局那边的少。
可惜啊,这个城市管理局的局长王群博,是个远近闻名的铁公鸡,收了宋家的钱,基本上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偶尔从指甲缝里漏出一点给下面的人,那也是以他个人的名义,让手下对他感恩戴德。
如此一来,上面领导吃得脑满肠肥,下面的基层城管队员们却只能喝点汤汤水水,甚至连汤都喝不上。
平日里工作累死累活,受着老百姓的白眼,还得受这些地头蛇的气。这些底层的城管队员们,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今天,陈江河给了他们一个发泄的契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不往死里打才怪!
老马那帮人已经开始溃败,有人甚至想趁乱溜走。
陈江河眼神一凛,如同猎豹般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直扑正准备转身逃跑的老马。
一记干净利落的窝心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老马的后背上,老马惨叫一声,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前飞了出去,重重地摔了个狗啃泥。
他刚想挣扎着爬起来,一只冰冷坚硬的物体就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别动!再动一下,我打爆你的脑袋!”
老马浑身一僵,感受着后脑勺传来的那股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不敢动弹了。
他知道,那是枪。
这个臭警察,是真的敢开枪!
“砰!”
陈江河再次抬手,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几个打手,听到这声枪响,再看看已经彻底被城管们淹没的同伴,以及被枪指着脑袋的老大,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们纷纷丢掉手里的家伙,抱头蹲在了地上。
老马更是连忙举起双手,彻底被陈江河搞怕了:
“警官!警官饶命!缴枪不杀!我缴枪!”
陈江河闻言,眉毛微微一挑:
“哦?你还有枪?”
“没……没有。我看电影里,那些投降的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