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井的震动惊醒了《人鬼盟约》原卷。
当我在钦天监废墟中找到这本青铜法典时,封皮上三百年前的封印正在龟裂。法典内页不是文字,而是流动的血浆,每滴血都映着缔约者的瞳孔——其中一双重瞳与我的「目窍」共鸣,刺痛感直刺脑髓。
"别直视初代鬼王的眼!"苏半夏用银针封住我晴明穴,"这是血契反噬,缔约者后裔都会..."
她的话被法典突然爆发的血光吞没。腥甜雾气中,我跌入盟约签订现场:焦土上竖着七根青铜柱,每根柱上都绑着个裴氏先祖。初代鬼王赤足踏过岩浆,指尖挑着条由生魂编织的锁链,链尾拴着个婴孩——正是三百年前的我。
"时辰到了。"鬼王的声音与黑袍人重叠,他剖开婴孩胸腔取出血淋淋的心脏,"以七代血亲为祭,换阴阳三百载..."
现实中的我突然呕出黑血,胸口的饕餮纹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跳动的鬼王心脏。
为镇压血契反噬,我们闯入镇阴司禁地「无间阁」。
阁内没有典籍,只有无数悬浮的脊椎骨。每节骨头上刻着桩阴案,最新那根骨节上浮现「裴明渊」三字。当我的血滴上骨节时,整座无间阁开始翻转,地面露出座青铜祭坛——坛上摆着七盏油灯,灯油是不同颜色的血液。
"七代祭品。"陆九渊判官笔点破灯罩,"你祖父那盏灯掺了朱砂,他在试图改命。"
最古老的油灯突然爆燃,火焰中浮现初代缔约场景:那位裴氏先祖并未死亡,而是在鬼王剜心时反手将匕首刺入自己天灵盖。他的脑浆化作符文,竟在鬼王眉心烙下道饕餮纹!
"原来如此!"曲临的残魂突然凝实,"血契不是单向献祭,是双向诅咒!"
我的左耳突然失聪,「耳窍」封印自动解除。无数嘶吼涌入脑海,其中最清晰的是三百年前先祖的遗言:「鬼王窃吾身,吾魂蚀其魄」。
子时的更鼓震碎无间阁结界。
黑袍人踏着血浪现身,他手中的鬼王戟已长出筋脉:"终于等到你解开第二窍了。"随着戟尖划破法典,三百年前的缔约者们从血雾中走出——他们都长着我的脸。
苏半夏突然扯开衣襟,她心口的星纹与我的饕餮纹产生共鸣:"裴仲卿当年发现真相,血契实为..."
鬼王戟贯穿她的咽喉。黑袍人舔舐戟上鲜血:"血契是面镜子,照出你们代代相残的丑态。"
我夺过燃烧的油灯掷向法典。火焰触到血契的瞬间,整座无间阁化作炼狱。缔约者们的幻象在火中哀嚎,他们的魂魄被炼成锁链缠住黑袍人。趁此间隙,我剖开胸口的饕餮纹,将封印中的鬼王心脏按入法典残缺处。
"以祭品之身,改血契之约!"陆九渊的判官笔在空中写出新的条款,「七窍尽封之日,鬼王魂归星墟」。
血契重铸的代价是右臂骨化。
黑袍人在烈焰中消散前,将鬼王戟插入自己胸膛:"你以为赢了?每个缔约者都会在最后时刻..."他的身体碎成星砂,砂粒中浮现出七口锁魂井的真实位置——竟对应着北斗七星在大地的投影。
曲临的残魂突然抢夺判官笔,在血契末尾添上带血的一句:「缔约人苏半夏,愿舍半魂镇井」。
"这才是完整的契约。"苏半夏的伤口涌出星砂,"三百年前我便是鬼王巫祝,如今该赎罪了。"
她跃入天枢位锁魂井的瞬间,我的「鼻窍」封印解除。血腥气中突然混入一丝檀香——那是二十年前产房的气息,混着朱砂与尸油的味道。井底传来青铜棺移动的轰鸣,某个沉睡三百年的存在,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