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商场的背景音乐换成了《夜曲》。
洛长安坐在咖啡馆的角落，望着玻璃门外穿梭的人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直到某个浅驼色的身影闯入视线，他这才松了口气。
好啊。
还真来了。
那就证明自己的猜想倒是没有错误。
那个笨笨的鲨鱼，还真是小姨子你啊。
少女站在旋转门旁，几缕碎发被空调风拂到红晕的脸颊，哪怕被口罩遮挡，仍能够发现一二。
洛长安嘴角微微上扬。
少女扫视一周，看到洛长安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欢快的走来。
攥着帆布包带的手指绞了又绞，直到看见角落的洛长安朝她举起咖啡杯，才像被惊醒的小鹿般快步走来。
“没等很久吧？”她的声音带着初秋的清冽。
“刚到不久。”
洛长安转动着空咖啡杯，目光掠过她腕间新旧交错的发圈和那浓密的汗珠，微微叹了口气，满目尽是心疼。
“今天的扮演的小鲨鱼感觉如何？”
话落。
少女猛地攥紧帆布包，像是被戳中心事：“你怎么知道......”
话未说完。
顾清璃便意识到自己露馅，耳尖的粉色迅速漫上脸颊。
洛长安低笑出声，伸手替她拂开落在睫毛上的碎发，这个自然的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
emmm。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空气里流淌着肖邦的钢琴曲，烛台上的火焰忽然摇曳，将少女眼底的慌乱映得明明灭灭。
为了缓解尴尬。
顾清璃慌忙翻开帆布包，取出个纸袋推过去：“路过烘焙店......听说你喜欢可颂......”
少女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融化在拿铁的余温里。
“谢谢了“
洛长安自然接过，轻轻一笑。
幸亏自己来之前把某人给随手找了事踢出去了，不然让自家牢妹看见这一幕，小姨子不得羞愤的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电影售票的兼职感觉如何？“
顾清璃的睫毛剧烈颤动。
“还好的，虽然有些热，但总归能够坚持下去的。”
闻言。
洛长安放下杯子，隔着烛台与她对视。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瞳孔里。
确实很美啊。
洛长安再次感慨着，不禁将顾清璃的口罩轻轻摘下，同时默默的在手机上点了杯加热的拿铁咖啡。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顾清璃猛地往后仰，椅背与地面摩擦出轻响。
她看见洛长安眼中跳动的烛火，想起先前在商场玩偶服里，正是这样的目光穿透毛绒面罩，让她在闷热的服装心突突直跳。
铃铃铃。
手机铃声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洛长安接起电话时眉心微蹙，嗯哼，谁啊？
一看之后，他呵呵一笑。
原来是自家太上皇提醒自己待会别忘了接他啊。
挂掉电话后。
只见店员开始整理餐具，暖光逐渐调暗，唯有他们桌前的烛台仍跳动着橘色火焰。
差点忘了。
马上到了闭店时间了，不过没事，倒还有些时间。
看着安静的少女，洛长安忽然指着她发间：“有东西......”不等她反应，便伸手取下一根细小杂毛。。
他低笑出声，刚要开口，但面色不由一变。
坏了。
肚子疼。
应该是这次吃东西吃得太多太杂的缘故。
洛长安无奈挑眉：“我去趟洗手间，你等我一会儿。”
顾清璃点了点头。
叮。
不知道多久。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顾清璃呆呆的看着，不确定接不接。
但这个电话好似一记重锤一样，不断敲击她的心灵。
“会不会是急事......”她犹豫着拿起手机，指尖刚碰到接听键，屏幕突然亮起，吓得她差点松手。等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接通，听筒里传来温柔的女声：“长安？怎么这么久才接？”
“阿、阿姨好......”顾清璃慌忙站起来，帆布包带勾住椅子腿，“他、他去洗手间了，我......我是他同学......”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顾清璃攥紧手机，听见背景里有锅铲声和旺财的叫声。
此时此刻。
她心跳快得像擂鼓。
“哎呀，原来是同学呀！”苏母的声音突然带了笑意，“我是长安妈妈，谢谢你帮他接电话！”
“嗯......”顾清璃低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尖，“阿姨记性真好......”
“那能不记得吗？”苏母笑着，“他书包里现在还放着你送的卡通书签呢，每天翻书都要念叨一句‘顾同学画的小熊真可爱’——”
“阿姨。”顾清璃的脸瞬间爆红，口罩下发出含糊的惊呼声。
这时洛长安刚好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挑眉走过来。
“怎么了？”他伸手要拿手机，却被顾清璃慌忙避开。
听筒里传来苏母的笑声：“哎哟，是不是逗着人家姑娘了？长安啊，别总贫嘴，快带同学去吃点热的，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降温......”
“知道了妈。”洛长安无奈扶额，故意凑近话筒，“您这是查岗还是催婚啊？”
“胡说！”苏母笑骂一声，忽然放软声音，“同学啊，别听他的，周末来家里吃饭吧？阿姨新学了糖醋小排，长安说你们年轻人都爱吃甜口——”
顾清璃的瞳孔骤缩，下意识看向洛长安。他却一脸坦然，甚至朝她眨了眨眼。
“我、我......”她攥着手机的手指发抖，余光瞥见店员开始整理餐具，暖光逐渐调暗，“谢谢阿姨，不过......我周末还要兼职......”
“兼职？”苏母立刻紧张起来，“是商场？别太累了，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妈，您还有完没完？”
洛长安笑着夺回手机，“我们要闭店了，挂了啊，下周回家吃饭。”
挂掉电话的瞬间，顾清璃猛地捂住脸：“太丢人了......我怎么就接了电话......”
“有什么丢人的？”洛长安撑着下巴看她，“我妈说你声音像糯米糍，软乎乎的，想捏捏你的脸。”
“她才不会......”顾清璃闷声反驳，忽然想起苏母提到的卡通书签，耳尖再次发烫，“你......你书包里真有那个书签？”
“不然呢？”他从帆布包里抽出笔记本，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正是她画的小熊抱着蜂蜜罐，旁边用铅笔写着“洛长安收”，字迹力透纸背，明显是紧张时的笔触。
顾清璃看着自己的“黑历史”，伸手去抢：“还给我......”
“不给。”
洛长安笑着躲开，
“要你管......”她红着脸接过假发片，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推过去，“给阿姨的......上次在商场看她戴过这条丝巾，我......买了同款。”
洛长安挑眉打开盒子，酒红色丝巾上绣着细密的竹叶。他忽然想起上周母亲在精品店徘徊的模样，以及顾清璃当时假装看手表，实则记下货号的样子。
“谢了，但下次别破费。”他将丝巾收进内袋，“我妈要是知道这是你省了三份兼职钱买的，能把我骂到跪键盘。”
“哪有那么夸张......”她低头搅咖啡，勺子碰到杯壁发出轻响，“阿姨看起来人很好，不像会骂人的样子......”
“她不骂人，”洛长安忽然凑近，“她会给我织粉色毛衣，然后拍照片发家族群。”
顾清璃想象着洛长安穿粉色毛衣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这时店员过来提醒闭店，两人这才起身离开。
走出商场时，秋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掠过脚边。顾清璃裹紧外套，忽然指着街边的奶茶店：“想喝......”
“走。”洛长安直接拐进店门，“
要珍珠还是芋圆？我请客，赔你被我妈吓到的罪。”
“其实阿姨很可爱......”她盯着菜单，“像......像我小时候住的胡同里的张姨，会给小孩塞糖果。”
“那你想当那个小孩吗？”他忽然凑近，“我家冰箱里还有我妈攒的草莓糖，全给你。”
顾清璃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