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边缘的沥青马路在脚下龟裂，蓝弦雅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玻璃碎裂般的声响。天空中的翡翠极光像活物般蠕动，不时有光带垂落到地面，将接触到的机械残骸转化为发光晶体。

"污染转化率39%。"秦云的右眼闪烁着数据流，"塔在自我净化，但速度不够。"

蓝弦雅按住灼热的锁骨纹章。纹路已经蔓延到颈侧，形成与秦云眼中同源的翡翠脉络。她突然抓住秦云的手腕："等等，那些光——"

极光中降下细雨。雨滴在距离地面十米处悬停，展开成无数全息屏幕。每个屏幕都播放着相同画面：穿白大褂的蓝弦雅将注射器刺入少年秦云的后颈，而背景里站着微笑的初代教授。

"认知污染。"秦云的机械左臂自动展开成数据拦截器，"塔在散播篡改过的记忆。"

最近的屏幕突然爆裂。碎片化作黑色甲虫扑来，秦云挥臂扫过，甲虫群却在接触瞬间改变形态，变成微型机械蓝弦雅。她们的手指延伸出高频粒子刀，组成绞杀阵列。

蓝弦雅本能地后退，后背撞上突然出现的金属墙面——这不是废墟残骸，而是由极光物质构成的牢笼。四面墙壁正在合拢，天花板垂下数据链组成的绞索。

"别动！"秦云扯开校服领口，露出胸口嵌着的半枚校徽。翡翠代码如岩浆般涌出，在两人周围形成防护罩。机械蓝弦雅们的粒子刀砍在罩壁上，激起刺眼的火花。

蓝弦雅突然发现自己的机械左手正在重生。银白色的液态金属从锁骨纹章渗出，沿着光脉重新构筑手臂。更奇怪的是，新手臂的指尖能感知到数据流的脉动——就像触摸到塔的神经网络。

"契约共鸣。"秦云的声音带着痛楚，"你在同步我的权限。"

黑色牢笼外传来001号的电子笑声："真感人，连死亡都没能分开你们。"她的机械躯体从极光中浮现，但全身覆盖着与初代教授相同的黑色物质，"可惜原始样本已经——"

蓝弦雅的机械手突然刺入秦云胸口的校徽。这个动作快得超出本能，连她自己都震惊。校徽被整个拔出，带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瀑布般的翡翠代码。

001号的嘲讽戛然而止。她的机械眼疯狂闪烁："你疯了？那是他的核心锚点！"

秦云的身体开始数据化，校服化作像素颗粒。但他却在微笑，用正在消散的手握住蓝弦雅的手腕："...正确选择。"

翡翠代码在空中组成巨大的齿痕图案。蓝弦雅福至心灵地将机械手按在图案中央，银白色金属与翡翠光流融合，生成全新的校徽——背面是交错的两排齿痕，一排三角形，一排圆弧形。

"双重契约？！"001号的核心处理器过载冒烟，"不可能！初代明明销毁了——"

新校徽迸发的光芒吞噬了黑色牢笼。蓝弦雅在强光中看到走马灯般的画面：自己将小王八的牙齿改造成数据钥匙；初代教授偷偷复制了契约备份；少年秦云在手术台上同时接受了两枚校徽的植入...

001号在光芒中溶解。她最后发出的是初代教授的惨叫："记忆嵌套！你们居然用我的陷阱反制我！"

光芒散去时，蓝弦雅跪在环形坑底。秦云的身体完全消散，唯有新校徽悬浮在她面前。天空的极光开始旋转，形成贯通天地的翡翠龙卷。龙卷风眼中，倒置的塔尖正在崩塌。

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原始样本】已转移，新契约生效。现实世界重置进度：21%。"

蓝弦雅握紧校徽。齿痕刺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她突然明白秦云的计划——他把自己变成了活的防火墙，而她是触发最终协议的密钥。

极光龙卷中降下光梯。梯级由无数微型校徽拼接而成，通向正在崩塌的塔尖。蓝弦雅踏上第一级时，地面突然伸出数据链缠住她的脚踝。

"别想逃。"初代教授的声音从地底传来，"你以为他真能救你？B-342不过是——"

蓝弦雅将校徽按在数据链上。齿痕释放出小王八的虚影，它咬断锁链，发出胜利的嘶鸣。更多的数据链从四面八方袭来，但光梯突然加速上升，带着她冲破重围。

塔尖近在咫尺。蓝弦雅看到它内部的结构——不是金属，而是由凝固的记忆体构成的蜂巢。每个六边形格子里都封存着一段被篡改的历史。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警告，检测到异常记忆复苏。最终防御程序启动。"

塔尖表面睁开巨大的复眼。瞳孔里映出的不是蓝弦雅的倒影，而是数以千计的机械蓝弦雅。她们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初代教授的语调："情感控制器就该乖乖当容器。"

蓝弦雅举起校徽。齿痕处渗出银红交织的液体，在空中书写出燃烧的文字——那是高三那年，秦云在天台递给她的纸条内容：【跳过来，我接着你】。

复眼突然流血。黑色液体还未落地就蒸发成绿雾，塔尖的崩塌速度骤然加快。蓝弦雅趁机跃入蜂巢结构的缺口，坠向塔的核心。

下坠过程中，无数记忆碎片试图入侵她的意识。有她杀死秦云的画面，有实验室爆炸的场景，甚至还有她自愿成为001号的片段。蓝弦雅紧咬校徽，齿痕刺破嘴唇，鲜血的咸腥味让她保持清醒。

"认知过滤完成。"机械女声变得温和，"欢迎回家，蓝研究员。"

蓝弦雅摔在柔软的数据流上。这里像图书馆的禁书区，四周漂浮着被封印的记忆胶囊。中央圆柱台上，躺着穿校服的秦云。他的胸口嵌着另外半枚校徽，齿痕与她手中的完全吻合。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十二个培养舱呈环形排列，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不同年龄的蓝弦雅。她们同时睁开眼睛，锁骨处都有发光纹章。

"认知镜像。"机械女声解释，"塔用你的记忆制造的防御机制。"

蓝弦雅走向中央圆柱。就在她伸手触碰秦云的瞬间，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镜像蓝弦雅们赤脚走来，皮肤下的光脉与她完全同步。

"想清楚。"最年长的镜像开口，声音是初代教授的语调，"唤醒他就意味着接受全部真相。"

蓝弦雅看向手中的校徽。齿痕正在发光，与秦云胸口的半枚产生共鸣。她突然笑了："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她将校徽狠狠按在镜像们的包围圈地面。齿痕释放出翡翠风暴，将镜像们吹散成数据流。风暴中心升起小王八的成年虚影，它扑向圆柱台，咬住秦云胸口的半枚校徽。

"认证完成。"机械女声宣布，"最终协议解锁。"

两半校徽在翡翠光芒中合二为一。完整的齿痕图案投射到塔顶，化作钥匙形状的光束。天空的极光龙卷突然静止，接着以相反方向旋转。

蓝弦雅抱紧秦云逐渐回暖的身体，听到他在耳边说出的最后指令："去体育馆...找我们的..."

塔的核心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