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的陆昭昭心情却不错。

“小姐，如何？”芸香端着碗红豆粥，一脸关切地迎上来。

“他们还当我不知道老太太的算计，一味地想稳住我，”陆昭昭悠然坐下，接过那碗红豆粥，放在唇边吹了吹热气，“不过那王妈妈应该是留不得了。”

太后有意插手此事的话，陆良栖也只能把王妈妈推出来顶罪。

“咱们刚一到家，就有消息传了出来，说是四皇子有了新的癖好，”芸香踌躇半天，涨红了脸，一咬牙还是主动汇报了，“说有人在寒山寺的鸡棚中发现了他，发现时他正被鸡啄着那里，模样陶醉，对各家小姐的惊呼也是恍若未闻。”

“咳，咳咳咳。”一口红豆粥没咽好，陆昭昭听了这话剧烈咳嗽了起来，“你这话、咳咳，是哪里听到的？”

“奴婢去街上采买，听巷口那卖糖葫芦的贩子说的，”芸香并未跟去，自然不清楚此话真假，连忙接过她手中端不稳的碗，一脸天真的自嘲，“那些粗俗市民口口相传的谣言罢了，说来也就图一个乐子，四皇子的名声现在算是毁了个干净。”

“也不算是谣言吧，只是你切莫再掺和到里头去，这些话也不要再说，知道了吗？”陆昭昭叮嘱，说出来的话却吓得芸香变了脸色。

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多嘴而后怕，而是听自己家小姐的意思，四皇子很有可能真的被扔去了鸡棚，再看此人的反应，也没有因为提及被啄的部位就羞臊万分，芸香立刻就想到了当初陆昭昭坐在马车里说的那番惊天动地的话来。

芸香能猜到她铁了心要让四皇子付出代价，只是这惩罚……

她呆愣在原地，面色却五颜六色地变着。

“不用害怕，你又不知情，”兴许她自己也意识到这对一个古代女子来说冲击有多大，陆昭昭良心发现，宽慰了她一句。

祖宗，我确实是不知情，但现在我已经猜到了啊。

芸香挤出笑来，将手中的粥碗递了回去：“小姐，别说了，喝粥，喝粥吧。”

——求您别说话了。

陆昭昭听懂了她的意思，嘿嘿笑了两声。

红豆粥中掺了牛乳和糯米，一口下去香甜软糯，让原本糟糕的心情都熨帖两分，陆昭昭双眸眯起，此次也算是为了原主，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反击。

她能感受到，原主在这身子里残存的怨气都消解了几分。

这份念头还未消散，一个小丫鬟便急匆匆地冲进卧房：“小姐……”

芸香的脸一沉，呵斥道：“不通报便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府里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陆昭昭的笑容也骤然收起，并不主动搭茬。自己选的这个丫鬟可真好啊，不仅聪明，还懂给自己立威。

“是、是怀义侯府的公子来了。”小丫鬟被芸香一训，瑟缩了下，声音都小了些，她偷瞄了一眼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小姐，继续说道，“本是找楚楚小姐的，但不知在那里听说了什么，奔着咱们院来了。”

这丫鬟也在陆昭昭院子里呆了半年，知道从前这位小姐对那公子的态度极好，纵使那公子多次说出些连丫鬟听着都生气的指责来，小姐仍是笑盈盈的，实在伤到了，就自己个儿回卧房哭几天。

她们得会看眼色，自然就把这位公子的事当做一等一的大事了。

芸香还未立完规矩，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惊呼：“公子，这是闺阁小姐的小院，不能随意进入。”

“让开！”带着怒火的男声响起，他似乎还推搡了阻拦的丫鬟，细碎的吸气声和痛呼响起。

“把他按住。”听到这声音，陆昭昭彻底沉下脸来。

“小姐？”面上的小丫鬟抬眸，不可置信般瞪大眼。

陆昭昭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芸香立刻会意，朝外头厉声喊道：“来人！拦住他！”

院外顿时一阵骚动。几个仆从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地架住了那横冲直撞的身影。

“放肆！你们敢拦我？！”来人怒喝，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陆昭昭缓步走出房门，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向台阶下狼狈的白嘉元。

俊朗斯文的谦谦君子，一袭月白色长袍，此刻面上却因愤怒而显得狰狞，洁白的衣衫也沾染了尘土。

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家仆们的钳制，却因寡不敌众，被牢牢按住。

“白公子，好大的威风。”陆昭昭声音淡淡，却透着刺骨的冷意，“擅闯闺阁女子的院子，推搡我的丫鬟，这就是侯府的教养？”

白嘉元闻言一愣，显然没料到从前对他百般忍让的陆昭昭会如此强硬。

他咬牙道：“陆昭昭！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我问你，楚楚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楚楚？”陆昭昭挑眉，故作疑惑，“她怎么了？”

“你还装！”赵景轩怒极，“若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被禁足于院中罚抄女戒？！”

陆昭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看来妹妹的《女戒》没有抄到心里去啊，眼见着天要黑了，你俩还能在她院子里见面，真是好一对痴情儿女啊。她被禁足是因为当着父亲的面打我，这也能赖到我头上？”

“你——”白嘉元自然知道这话说出去对陆楚楚有多不利，一时语塞，但很快又怒道，“定是你嫉妒楚楚，暗中害她！她那般善良柔弱，怎会无缘无故伤害他人！？”

爱情啊……

总是盲目的。

陆昭昭听到他那不分青红皂白的一番话，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懒得与他多说什么，转身往屋内走去：“芸香，送客。”

“陆昭昭！你把话说清楚！”白嘉元挣扎着想要追上去，却被劲儿大的仆从们死死拦住。

“公子留步”芸香上前一步，冷声道，“我家小姐方外出回家，舟车劳顿，不便见客。您若再纠缠，就别怪我们说您擅闯内院意图不轨，将您扔出去了。”

“退婚，我要跟你退婚！”白嘉元脸色铁青，大声嚷嚷道。

陆昭昭因为这话脚步一停，转身迎上他得意的神情后轻笑一声：“自便。”

芸香也是个懂眼色的，手一挥，竟真的指挥着刚雇来的仆从们，将人扔出了小院。

待院门重新关上，芸香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屋，却见陆昭昭正倚在窗边，神色莫测。

“小姐......”芸香欲言又止，生怕她再因为白嘉元伤心。

“无妨。”陆昭昭收回目光，看不出丝毫受伤之意，唇角微勾，眸中算是算计，“陆楚楚派他来打头阵，怕是还有后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