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是我颜希月？

就因为我曾是匈牙最低贱的且弥；

就因为我的容貌才情比不上京都贵女，比不上她颜珠珠；

就因为我的存在，让你们，让你们整个颜家都觉得我不配，我丢人！

既然你们一个个地视颜珠珠为珍宝，

怎么就不能舍己为人的就同她一起去了呢，整个颜府的丧事才热闹呢。

毕竟颜珠珠她一人待在地府可是寂寞得很呢。

抵命，给颜珠珠抵命，今生今世你们颜家都休想！

且这本就是颜珠珠自导自演的，颜家人果然好一个眼盲心瞎。

哪怕是在匈牙遭受了十年的非人境遇，

颜希月没有一刻不盼着回南燕，没有一刻不盼着回家！

但实际上，或许从一开始的那刻，从回来的那刻，曾奢望的家早已不复存在。

颜希月紧握着的双手用力到发白，仍旧高昂着着头，半分不妥协地直直盯着颜家众人。

就连上过疆场的颜章仄，也是被她眸中迸发出的幽泽惊了一跳，随即更是青面獠牙，杀气腾腾。

“你他妈的贱奴什么眼神，我要剜了你的眼睛！”

那眸中带着的冷意，亦是让颜恪也觉得头皮发麻，但等他再望去，哪还有半点幽冷，全是胆怯，面色瞬间又变得阴鸷，死死地拉住颜章仄，这贱奴回府可是被示了明牌的，今儿要是闹大了，颜家保不齐得全被放黜岭西。

“三妹，瞧你说的是什么，大哥他也只是伤心过度，才口不择言，快跟大哥道歉。”颜恪阴沉着脸，喝道。

颜希月倏然抬眸，平地起惊雷：“要我道歉，他也必须向我道歉。”

硬碰硬显然是最次之的选择，她紧紧扣住掌心，面容平静如湖。

要颜章仄道歉，那可比杀了他还痛苦。

哪怕颜恪拦得再使劲，也终究是一书生，猛地就被颜章仄甩开了。

颜章仄目中狂暴，青筋虬起，犹如仇敌般目光狠狠刮向颜希月。

哪怕风雨欲来，颜希月的嘴角甚至还弯了弯，脊背挺得笔直。

颜章仄被这转瞬即逝的笑，刺得更加咆哮了，拳风瞬间就欺至颜希月脸面几分公处时，颜老夫人动了。

虎虎生威的木棍啪的就拦腰狠狠击打着颜章仄的腹部，怒喝：“混账竖子！竟敢对嫡妹动手！”

颜老夫人哪怕已不动武多年，但这一棍，也够颜章仄喝一壶的。

扑通一声，颜章仄重重地跪在地上，重重地吐出一口血。

响亮的声音，顷刻间拉回颜家众人的神智。

曲氏再也顾不得她的心肝儿颜珠珠，大声哭喊：“仄儿，娘的仄儿啊！”发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颜老夫人和颜希月，愤怒填胸。

颜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瞧着，与颜希月说话的语气却是温和的：“刚刚没有吓着吧？”

颜希月摇了摇头，垂着眉好似担忧道：“祖母，看兄长这情况，得请太医啊。”

“阿月，说得甚是，那就请太医院的王太医吧。”

颜瑜则立刻拦住了李嬷嬷，皮笑肉不笑：“母亲，府中有大夫。”话锋一转，对着管家喝道：“蠢货，还不赶紧去请达夫！”

这王太医八卦还藏不住话，要是请了，还不搞得人仰马翻，颜瑜则是死都不愿的。

就在这时，颜章仄拂开了曲氏的手，艰难地站起，发狠地盯着颜老夫人。

“祖母，我的好祖母，她，他妈的就是一贱奴，你竟然要为了一贱奴，打你亲孙子？”

“竖子嘴巴别满嘴喷粪。”颜老夫人不怒自威，“你是我亲孙，她就不是我亲孙？”

“既然你这孽障口口声声说，要为了颜珠珠的死，而让阿月抵命，那我今日就问问你这孽障，阿月她错做了什么？她回自己的家有错吗？她究竟是不是颜家人？她回来，你们有没有一句是关心她的？”颜老夫人的语气一句比一句重。

“你们就只在意颜珠珠，颜珠珠的死关谁何事，是她自个愚蠢，非要自寻短见，那她为何不死在其他日子，却偏偏选在我回来之日，如此，你们是不是也要把账算在我头上！”

纵然曲氏再恨，依旧没法否认，颜希月就是颜家人，她顿时就给跪了，每一字里全都是对颜希月的厌恶：

“母亲，儿媳还请您能明明理，如果她没有今日回来，珠珠就不会死，仄儿也不会做出冲撞您之事，这一切分明都是她的错啊！”

颜希月就犹如一个局外人似的，静静地望着这出闹剧。

颜老夫人瞧着这团乌烟瘴气的人，拉起颜希月的手就走，犀利的目光落在曲氏几人身上，精准评价：“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颜瑜则脸色阴沉到极致，狠狠地给了颜章仄一巴掌，真是个蠢货，他阴森地望着家仆们：“今日之事，有谁胆敢透露一字，本将军就要了谁的命！”

其实今日就算颜珠珠今日不是割腕自杀，而是杀了颜希月，颜瑜则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奈何颜珠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颜瑜则最终也不过是看在了尚书府的面上，替颜珠珠辩解了几句。

“母亲，珠珠平日里最是温柔善良，对京都贵女们也很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恶毒的心思，定然是母亲多想了。”

颜希月回头一瞥，寒芒闪烁，却又很快垂眉。

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颜老夫人呵了一声，就径直拉着颜希月离开。

颜瑜则煞气地瞧着她们的背影，不耐烦地对着曲氏吩咐：“还不赶紧处理好她的后事！”旋即甩袖离去。

颜珠珠香消玉殒，整个将军府犹如鸿雁过境般哀嚎。

回到南厢房的颜老夫人连喝了几杯冷茶，听着外头的聒噪，心烦气躁。

“她们要哭丧，就去灵堂哭，要是不肯走，统统家法斥候！”

李嬷嬷应道：“是。”

不过一会儿，四周彻底清净了下来。

颜老夫人揉着太阳穴问端来炭火的李嬷嬷：“阿月屋中的炭火可够？”

李嬷嬷笑道：“老奴刚刚去加了，姑娘现在正在背诵着李学士布置的文章呢。”

颜老夫人眸中也带上了点笑意：“等这事过去了，就请李学剑来颜府教她。”

“老夫人，老奴瞧着今儿的阵仗，将军他们可是恨不得活吞了姑娘哟。”

李嬷嬷见颜老夫人脸上没有怒意，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若老夫人没一同回来，姑娘可咋办？这四姑娘分明就是给您和姑娘摆的鸿门宴！”

颜老夫人冷嗤一声：“司马昭之心，昭然皆知。阿月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落井下石了，你好生给我查查。”

“老夫人你是怀疑？”李嬷嬷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不敢置信。

“不管是与否，颜家都得有个交代。”

“是。”李嬷嬷鱼贯而出，就听到另一嬷嬷道：“老夫人，老奴有紧急的事要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