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畜生,你你……你气死我了!”
姜久年脸色苍白,捂着胸口,怒目圆睁。
“爸,你没事吧,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还是个孩子。”
姜大军赶紧扶起父亲说道。
“孩子?都十八了,屁的孩子,这种话,肯定不知道是谁说的,不然的话,他怎么说的出口呢,让你们照顾你妈,你们心里还委屈了不是?孝顺孝顺,先孝后顺,谁孝顺谁得。”
姜久年阴阳怪气的说道,言外之意,直指母亲薛平安。
“小兔崽子,赶紧给你爷爷道歉。”
姜大军怒视着姜瑜。
“凭什么道歉?我又没有错!”
姜瑜冷声说道,直面父亲。
“你——”
姜大军气得脸色难看,他也知道,父母向着大哥一家,但是身为人子,孝顺是最基本的。
“爷爷,你还真不用胡思乱想,这话就是我说的,怎么着,你就养了我爸一个儿子吗?我大伯每一次都忙,每一次都没时间,就因为我妈闲赋在家,就活该被你驱使,来伺候老人,还吃力不讨好吗?”
姜瑜冷笑着,一脸不屑。
既然话都说出来了,那就一不说二不休。
“二十几次,不是一次两次,不是三次五次,他们一家还总是怪这怪那的,我们一家就活该当大冤种,当三孙子吗?他们不出力,出钱也行啊,每次不是找理由钱都压在黄豆上了,就是我大哥找工作需要钱,能掏出三分之一都不错了,剩下的不都是我爸跟我妈撅着屁股去跟邻里借钱凑钱吗?他们是有钱,可是给你们花吗?我们家因为什么没钱,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不仅仅是人,还有钱,还有精力,我们一家不仅仅吃亏最多,还要被人家指桑骂槐,说我妈看几天病人怎么了,那有些人怎么一天也不来呢?我奶奶都住院了,人家还不知道呢,你是打算这件事情就不告诉我大伯一家了吗?你心疼你大儿子,你二儿子死活不管是吧。
当年我们家因为什么去城边郊区盖房子,你不知道吗?家里只有一个地号,给了我大伯家,我们被逼着去了城中村,现在回过头来,好吃好喝好事儿都让人家占了,我们家在这当三孙子,爷爷,我请问您一句,您觉得您做的公平吗?”
姜瑜字字珠玑,如同杀人的刀。
此刻,就连姜大军也是无言以对,这个儿子虽然有些狂妄,但是说过的话,却是字字属实,他心里也有憋屈,但是毕竟是父母,又与何人说呢?
“你你你,你是想活活气死我吗?你这个小畜生。”
姜久年气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
姜大军一看父亲被气成这样,脸色也是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爷爷,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可以反驳呀,你骂人就不对了。”
姜瑜可不打算一直沉寂下去,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母亲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了,如果再继续这么折腾下去,很可能会变的越来越差的。
更何况他们家对于爷爷奶奶,已经是一百个好了,大伯一家,不能总是一只缩着不出来吧?
这是姜瑜的机会,也是他们一家人崛起的机会。
谁也不想一直被打压着,母亲所受的苦,只有姜瑜心里清楚,爷爷奶奶从来不会在乎他们一家。
但凡有事情全都是他们全家齐上,凭什么苦都让我吃了,罪都让我遭了,我还是那个最不受待见的?
“姜瑜,你再给我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儿子。”
姜瑜知道,父亲也是真生气了,但是这时候他一定不能软弱怯懦,一定要把话说出来,一定要让父亲给爷爷都清楚,他们一家不是会说话的老牛。
父亲就是太孝顺了,所以才会让大伯一家更加肆无忌惮,让爷爷奶奶也都把他们一家当成了软柿子。
归根结底,父亲的孝顺,过了头,愚孝不是真正的孝顺,只会让大伯一家觉得他们好欺负,而且一直欺负到死。
姜瑜记得上辈子母亲心里最大的憋屈,就是她嫁到姜家,连个像样的房子也没有,明明有地方盖房子,却被爷爷奶奶赶到了郊区的城中村。
自己身为妇道人家,却不能忤逆丈夫的选择,导致了母亲对姜家一家都是颇有怨言。
父亲虽然骨子里是爱着母亲的,但是却因为愚孝,害了一家,也害了自己的媳妇。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难道不清楚吗?爸!从小到大,爷爷他在乎过我们一家吗?
家里没柴烧,你从八岁就上荒甸子捡豆棍儿,你当年全校第三,他却不给你钱上学,你十三岁就在粮库卸大包,一天一宿,大冬天里里外外棉袄都湿透了,我爷爷他却在家呼呼睡大觉,第二天去生产队唱大戏,人送外号姜半天。
家里的粮食都不够吃,我大伯赚了钱处对象,自己买小人书看,你赚了钱全都补贴家用,就连结婚那天的衣服都是旧的,你都忘了吗?当然,这些是我妈跟我说的,她心疼你,可是你又何曾心疼过她呀?她……”
姜瑜的眼神也是无比的炽热,差一点儿就将母亲的病说了出来,最后还是忍住了。
“别说了儿子。”
薛平安脸色蜡黄,捂着嘴,眼中撅着泪水,心中说不出的委屈与心酸。
姜大军脸色惨白,他想要反驳,痛骂儿子一顿,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因为儿子说的这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
他的童年,远比儿子想象中还要更加的艰难。
就是因为他太孝顺了,太懂事了,所以承担的,也太多太多了。
但是姜瑜不甘心,他不能让爷爷再这么继续糊涂下去,他们一家,决不当无知牛马。
重活一世,他连死都不怕,今天必定要跟爷爷斗到底。
“你这个逆子,我没你这个孙子。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小时候真是白疼你了。”
姜久年指着姜瑜,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被他气得浑身哆嗦。
“你疼我?我怎么不知道?我五岁那年,你给老房子换油毡纸,我在下面看见路过的小贩卖雪糕,五分钱一个你都不给我买,让我馋了的话,自己抽两个大嘴巴。可隔天,就给我大哥买了三百八的山地自行车!
我是小,但我不是傻!
我小时候,在你家住过两年,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把我打进猪圈,住了两天一宿,我六岁!
后来因为我玩抽屉不小心夹到了大伯的手,你一巴掌把我打出三米远,这些你都记得吗?那一年,我只有七岁!
跟我大伯家弟弟吵架,你说我大,应该让着他,结果我跟我大伯家大哥吵架,你还是骂我,你说我大哥面子矮,我也应该让着他,合着就我是捡来的,打也是我,骂也是我,这就是你疼爱的孙子?
爷爷,您说这话,不觉得臊得慌吗?”
姜瑜拍着自己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个时候,姜久年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气得老脸通红,但是姜瑜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此刻的姜瑜,内心挣扎,他知道自己用这种态度对待爷爷,或许有些不妥,但是这些话憋在自己心里,更加的难受。
爷爷的偏心,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从大伯到父亲,从大哥到自己,姜瑜气愤的不是今天的自己,而是少年委屈的他。
薛平安忍不住拉起了儿子的手,她没有想到,自己跟姜大军离开外出赚钱的那两天,对于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的黑暗。
而且,还是拜自己的爷爷所赐。
这些话,姜瑜之前,从来没有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