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滴水声第七次与心跳重合时，沈明数清了八百具干尸的站位。这些二十年前的"质子"按二十八宿排列，天灵盖的渡厄针在磷火中泛着蓝光。晏无瑕的玉蚕丝缠住第三具女尸手腕，突然扯出半卷《青囊书》残页。

"太阴历三十七年，七月初七。"她念着残页上的血字，"周怀真剖心取血绘星图，沈家三百童男童女祭剑炉。"

沈明剑尖挑开女尸衣襟，胸口赫然是河图刺青。他忽然记起母亲总在月圆夜对着铜镜描画，那些蜿蜒线条如今想来，正是洛书缺失的"地络"篇。天权剑感应到什么似的震颤起来，剑身星纹投射在洞顶，竟与干尸站位完美契合。

"这不是殉葬坑。"晏无瑕指尖燃起犀照香，"是活祭阵。"

青烟漫过第七排干尸时，异变陡生。那些枯骨突然抽搐着站起，关节爆响如爆竹。渡厄针从颅顶缓缓退出，带出腥臭的黑色脑髓，落地竟化作青铜甲虫！沈明挥剑斩碎虫群，却发现天权剑每沾一滴黑血，剑纹便黯淡一分。

"别用剑气！"晏无瑕甩出玉蚕丝缠住他手腕，"它们在吸食星力！"

八百干尸已结成浑天阵，每一步都踏在星图节点。沈明怀中金针突然发烫，三枚渡厄针自行飞射，钉入阵眼三具尸骸的膻中穴。腐肉剥落的瞬间，他看清尸身怀中的长命锁——竟与自己幼时佩戴的一模一样！

"喀嚓！"

晏无瑕踩碎地砖下的青铜匣，取出血玉雕成的算筹："果然是天机阁的浑天仪部件。"她将算筹插入尸阵中心，八百干尸突然齐声嘶吼，吼声中夹杂着沈家剑诀的口诀！

"摇光在东，开阳藏锋......"沈明跟着默念，手中天权剑竟自行舞出陌生剑招。剑气所过之处，干尸如麦秆般倾倒，露出地底暗河中的青铜祭坛。

坛上冰棺里躺着个戴金雀钗的妇人，面容与沈家主母有八分相似。晏无瑕抚过棺椁上的双鱼纹："这才是真正的沈周氏，你的'生母'不过是药王谷死士。"

冰棺开启的刹那，沈明听见了二十年前的雨声。

记忆如毒蛇噬心：暴雨夜的沈家祠堂，周怀真将啼哭的婴孩递给戴金雀钗的妇人。那妇人接过孩子后突然变脸，金钗贯穿周怀真咽喉："药王谷的野种，也配用我儿生辰？"

"现在明白为何沈瑜与你容貌相似了？"晏无瑕将血算筹按在冰棺上，"沈家要的从来不是换命，是双生蛊。"

棺中妇人突然睁眼，金雀钗化作毒蟒缠向沈明脖颈。天权剑应激而发，星纹却在此刻彻底熄灭。危急关头，晏无瑕扯开衣襟，心口北斗胎记迸发血光："贪狼归位！"

溶洞穹顶应声炸裂，月光如银练灌入。沈明看见自己影子分裂成两道，一道是青衫仗剑的游侠，另一道竟是身披西秦铠甲的鬼将！金雀钗在月光中熔成金水，露出里面包裹的苗疆情蛊。

"双生蛊已醒。"晏无瑕呕出黑血，"你与沈瑜注定要死一个。"

尸阵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沈季渊踏着满地蛊虫残骸走来，手中秋水剑缠满咒文："好侄儿，三叔来教你真正的沈家剑法。"

剑出如幽冥开门，竟是与天权剑同源的星象武学！沈明以金针为剑格挡，却发现对方每一式都预判了自己的动作。沈季渊的剑尖划过他左臂，鲜血溅在冰棺上，竟让棺中妇人的尸体迅速腐烂。

"看看你护着的天机阁圣女。"沈季渊突然变招刺向晏无瑕，"她锁骨胎记里，可藏着杀你生母的凶器！"

晏无瑕不避不让，任由剑锋穿透肩胛。在沈季渊错愕的瞬间，她徒手折断秋水剑，将半截剑刃刺入自己心口："这一剑，还你当年穿心之仇！"

血光冲天而起，溶洞四壁浮现出完整的河洛星图。沈明看见晏无瑕的胎记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西秦皇族的狼图腾。八百干尸突然跪拜在地，喉间发出模糊的"殿下"。

"现在轮到你了。"晏无瑕染血的手指按在沈明眉心，"是要做沈家庶子，还是西秦储君？"

沈季渊的狂笑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蛊虫正在疯狂涌向天权剑——那柄沉寂的古剑吸饱了星力与蛊毒，剑身锈迹尽褪，现出"天枢"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