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码头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霍南萧策马疾驰,苏白芷坐在他身前,乌木匣子紧紧贴在怀中。夜风呼啸,她发间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抓紧!"霍南萧突然勒马。马匹前蹄扬起,在码头入口处急停。浓烟滚滚中,隐约可见一艘商船正斜斜沉入水中,只剩桅杆还露在水面。
苏白芷指尖微动,三枚铜钱从袖中滑入掌心。她闭目轻摇,铜钱在掌心叮当作响。
"坎卦变巽,水上有风..."她猛然睁眼,“三叔不在船上。"
霍南萧挑眉:"你确定?"
"卦象显示人已离船,但..."她突然蹙眉,"有血光之灾不假。"
话音未落,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从码头仓库方向传来。霍南萧立刻翻身下马,手已按在剑柄上。
苏白芷却按住他手腕:"等等。"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指尖在符纸上快速勾画。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缕青烟飘向仓库方向。
"障眼法。"她低声道,"有人布了迷阵。"
霍南萧目光一凝。
他常年习武,五感敏锐,此刻才注意到仓库周围景物有细微扭曲,像是隔着一层流动的水幕。
"跟紧我。"苏白芷忽然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从发间拔下银簪。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那水幕般的屏障竟被生生划开一道缺口。
踏入迷阵的瞬间,血腥味扑面而来。霍南萧瞳孔骤缩——十余名苏家护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每人喉间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竟无一人发出声响。
"是‘红线封喉’。"苏白芷声音发紧,"苗疆蛊毒堂的手法..."
一声虚弱的呻吟从货堆后传来。霍南萧箭步上前,剑光一闪挑开遮挡的草席。苏远山满身是血地蜷缩在那里,右手死死捂着左肩,指缝间不断渗出黑血。
"三叔!"苏白芷快步上前,却被霍南萧拦住。
"血有毒。"他沉声道。
苏白芷却已蹲下身,指尖轻点苏远山眉心。一丝金光从她指尖流入,苏远山抽搐的身体竟渐渐平静下来。
"不...不是劫匪..."苏远山艰难地抓住苏白芷的衣袖,”他们找...找玉..."
话未说完,他猛地瞪大眼睛,看向二人身后。霍南萧反应极快,长剑出鞘向后横扫——
"铛!"
金铁交鸣声中,一道黑影鬼魅般退开。来人全身裹在黑袍里,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
"把玉交出来。"声音嘶哑得不似人类。
苏白芷缓缓站起,乌木匣子不知何时已打开一条缝。她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只不敢见人的水鬼。"
黑袍人突然暴起,袖中甩出三道黑芒。霍南萧挥剑格挡,却见那黑芒在半空突然转弯,直取苏白芷面门!
"叮!叮!叮!"
三声脆响,苏白芷手中银簪画圆,竟将黑芒尽数击落。定睛看去,是三枚漆黑如墨的鳞片,落地后还在滋滋腐蚀着木板。
"黑水玄鳞?“她脸色骤变,”就是你们把青白师兄的家族..."
黑袍人发出刺耳怪笑,突然扔出一颗烟雾弹。
霍南萧正要追击,却被苏白芷拉住:"别追!烟里有腐骨毒!"
烟雾散去,黑袍人早已不见踪影。
码头上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霍家侍卫终于赶到。
霍南萧低头看向苏白芷,发现她正盯着地上那片被腐蚀的木板出神。他这才注意到,她持簪的右手虎口已被震裂,鲜血顺着银簪滴落。
"你受伤了。“他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
苏白芷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轻声道:”这鳞片...和师父中的毒一样。"
霍南萧皱眉,正要询问,却听身后传来苏远山虚弱的呼喊:“小芷...小心你二叔..."
苏白芷猛地转身,却见苏远山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她急忙探他脉搏,脸色稍缓:”毒暂时压住了,但需要立刻解毒。"
霍南萧已经招呼侍卫抬来担架。趁着混乱,他低声问:“你二叔苏远舟?他不是对你很好吗?”
苏白芷收起那片未被完全腐蚀的黑鳞,眼中寒光闪烁:"三叔中的是‘离魂散’,中毒者会胡言乱语...但往往吐露真言。"
回程的马背上,苏白芷靠在霍南萧怀中,疲惫地闭上眼。夜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霍南萧的下颌。他低头看去,发现她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绣着奇异符文的锦囊——那分明是道门中专门用来收押邪物的"锁魂囊"。
"小芷。"他忽然唤她。
"嗯?"
"你给我的香囊..."他顿了顿,"确实有效。"
她微微勾起唇角,没有睁眼:"我知道。"
霍南萧喉结动了动,终是没再说话,只是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稳些。月光下,他注意到她耳后有一道极淡的金色纹路,像是一枚小小的符印,随着呼吸若隐若现。
霍府的青瓦被月光洗得发亮。苏白芷站在厢房外的回廊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片黑鳞。夜风掠过她耳后的碎发,那道金色符印若隐若现。
"伤口不处理会化脓。"
霍南萧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惊得她手指一颤,黑鳞差点掉落。
转身时,他已走到近前,手中托着一个青瓷药盒。
"霍公子深夜造访,不合礼数吧?"她嘴上这么说,却侧身让开了门。
霍南萧径直入内,将药盒放在桌上:"礼数比命重要?"他掀开盒盖,一股清苦药香弥漫开来,"脱衣服。"
苏白芷挑眉:"什么?"
"你左肩的伤。“他指了指她衣领处隐约的血迹,”码头那黑袍人的鳞片擦伤的,别以为我没看见。"
她这才意识到,左肩确实火辣辣地疼。
犹豫片刻,她背过身去,将衣领拉下寸许——雪白的肌肤上,一道三寸长的黑痕正缓缓渗血。
霍南萧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是普通伤口,黑痕周围已经蔓延出蛛网般的血丝,像是有生命般在皮下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