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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贵食母

第五章贵食母

到了1975年,蚕场参加自学的四个农工子女,都已经初有成效。为了使他们建立起一个完整的逻辑推理思维模式,辛潞一改只解惑不授课的惯例,特地花了一个多小时给这些孩子们讲授了有关几何学公理体系的一课。几何学,被认为现代科学最初的起点。

平面几何学作为一门数学学科,其构建基础是五个基本公理,在这些公理的基础上,进一步定义了各种几何对象和关系,例如点、线、面、角、三角形、平行线等。这些总共二十三条定义为后续的推理提供了明确的对象和概念框架。所有的定理都是基于上述公理和定义,通过严格的逻辑推理证明出来的。五条公理只要多一条或少一条,整个几何学都将彻底改变。

这种建立在抽象假设上全部靠严密的逻辑推理建立的学科,就是数学。在这个基础上建立的思维模式,从根本上保证了这些孩子们以后学习中的思维严密性和完整性。这种思维的深度,在文革期间就算大学数学系都不曾涉及的。

此后,辛潞特别引导他们同时自学数学和物理,用数学来精确表述物理,又用物理作为模型来加深理解验证抽象数学的现实意义。交错练习,交错推导。这种学习方法产生了新的思维方式,使得原来很难把握的数学概念被物理模型充实起来,各种看似孤立的定理之间的相互推导、印证、运用,得到了很深的强化,定律之间建立起一整套严密的逻辑关系。这种思维方式对他们日后参加高考,一鸣惊人,都以高分进入一流重点大学奠定了基础,更为他们的终身学习打下了坚实的思维基石。这些,正是1965年魔都市二女中教改提出的教育方向。辛潞当年就受益不浅,用了这套学习方法,一年就搞定了三年的高中数学。

辛潞深知,对于那些生活在偏远闭塞之地的孩子们而言,拓宽他们的视野与学习知识同样至关重要。于是,她利用自己的英语专长,在不经意间向孩子们传授起英语来。她订阅了英文版的《中国画报》(CHINA PICTORIAL),并购置了几本简易英汉词典,供孩子们翻阅查询。此外,她还从外文书店搜集了数十本英文简写版的小说,如《一千零一夜》、《汤姆叔叔的小屋》、《王子与贫儿》、《雾都孤儿》以及《鲁滨逊漂流记》等经典之作。这些充满趣味性的西方故事深深吸引了孩子们,加之辛潞耐心的解答与详尽的描述,即便是那些原本对书籍不感兴趣的孩子也逐渐被吸引进来。何政也经常用简单的英语与孩子们交流,使得小小的蚕场内掀起了一股学习英语的热潮。

面对这一景象,指导员夫人略感担忧:“倘若传出去,说我们这里的年青人都在学洋文,会不会被扣上崇洋媚外的帽子?这罪名往往与特务、里通外国等联系在一起,麻烦可大了。”

指导员却不以为意:“你放心,你没看他们读的是英文版的《中国画报》吗?这可是中央发行的,谁能说什么?再说,现在时代不同了,五届人大上已经宣布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大学也已经招生两年了,学点洋文怎能算是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和修正主义呢?”说到这里,指导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浓浓的自豪感:“这帮小兔崽子能来到蚕场,真是他们的福气。”然而,他自己都未曾料到的是,两年后这些孩子们将面临怎样的命运突变。

在辛潞的熏陶下,孩子们的口音竟逐渐带上了英伦风味,模仿着她的腔调说话。他们见面时的问候不再是美国常用的“Hello”或“How are you”,而是更为正式的“How do you do”。对于对方的感谢,他们的回应也不是“You are welcome”,而是“With my pleasure”。

有个农工孩子的父亲曾是二战时期在重庆中美合作所担任翻译的“反革命”犯。他一听到孩子的发音便赞不绝口:“啧啧!你们辛老师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把你这个土拉吧唧的小乡巴佬教出正宗的伦敦口音。想当年,我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学成。这要是在解放前,你足以进魔都外滩的大洋行赚大钞票了。”

那些原本不愿参与学习的孩子,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特别是在每天晚饭后宿舍里那如同修道院般的庄严肃静氛围中,不由自主地拿起书本阅读起来。读着读着,他们便入了门道。这些孩子日后都凭借知识考入了大学或中专,走上了用知识改变命运的康庄大道。更为关键的是,辛潞那百折不挠、孜孜不倦的身教,为他们原本绝望、疲沓的人生指明了一个努力的方向。她用自身行为激励着他们追求知识,以改变自身的命运。心灵上的觉醒激发了他们行动上的力量,最终引领着这群孩子走向了光明的未来。

自从开始自学概率统计后,辛潞发现这的确是个非常实用的数学工具。可以用数学方法去找到影响事物发展的重要节点和因素,预测事物即将发生的变化趋势。并用这个工具去筛选养蚕的各个重要参数,进行统计计算。对平时视而不见的各种数据,精细准确的测量记录,和光凭经验的大概估计是完全不同的。数值化记录分析后,其规律就逐渐显现出来。看着她每天认真地测量、计数、分类、核对,指导员不知道辛潞在忙什么,而何政却已经意识到辛潞工作的意义。他也积极配合,把自己记录的数据交给辛潞参考。

在魔都,阿姨作为辛潞和教授之间的桥梁,保证了辛潞及时从教授那里得到足够的参考资料支持,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概念被卡住无法深入理解的困惑。

辛潞还特意去过苏家店两次,和那位教授面对面的交流,使她受益匪浅。

辛潞此后每年都回沪探亲,有时住在番瓜弄工人新村,有时候跟朱琴怡一起去基地。那是一个全新的现代化城镇,一切建筑都是新的,体现了浓浓的现代化。尤其是朱琴怡面向大海的公寓,坐在阳台上能看到不远处海边一层层拍岸的白浪。对来自大山里的她,此时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安详和松弛。

本来辛潞是想找几个来自真正英语国家的老外进行口语交流的,令人失望的是所有的外国专家虽然都能讲英语,却都不是母语,不是来自德国就是来自日本,口音古怪不说,修辞水平比妈妈差多了。而他们一听辛潞正宗得无可挑剔的英文,和那如同播音员一样标准的英伦发音,又不知她的来历,马上自形残秽,自卑得结结巴巴,拘谨得不怎么敢多说话了。。

1976年,中国终于进入了风雨飘摇的关键一年。中国古代有”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的名言。违背人民意志、民众无法接受的政策是无法长久的,不管这些政策制定的初衷是否正确、是否符合理想、是否长远有利。

到了秋天,这一天到来了。文革被历史抛弃了。

这年秋天,辛潞经过三年的不懈努力,终于收获了数据的统计结果。结果显示,撒蚕的过程极不规律,密度时疏时密,导致蚕茧的大小厚度不一,且存在大量不合格品。同时,匀蚕的效果也并不显著,无法明确区分匀与不匀的差异,这充分证明了在控制放蚕密度方面存在明显不足。面对这些问题,辛潞提出了清晰准确的改进方案,详细阐述了撒蚕、匀蚕的具体方法、标准、计量方式及误差范围,旨在最大化利用柞树叶资源,确保每条蚕都能获得充足的食物。这一实验规划条理清晰,可操作性强,赢得了何政和指导员的连连点头。

春节期间,辛潞回魔都探亲时,从妈妈那里得知中央很可能要恢复高考的消息,且这次高考不受家庭出身限制,无须领导批准,也避免了农场推荐等不公正现象。对于高考,辛潞信心满满,她深信自己的文化知识水平足以应对。同时,她更多地想到了蚕场的这些农工子弟,他们或许能借此机会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摆脱二劳改子女被人歧视的阴影。这一展望让辛潞充满了期待。

春天过后,恢复高考的通知如约而至,整个农场的适龄青年都为之震动。虽然知青中真正准备参加考试的不到一半,但蚕场的每一个青年都心动了。在辛潞的带动下,那些原本只是跟风看看书的青年也受到感染,加入到自学备考的行列中来。辛潞根据每个人的情况,为他们个别编制了学习方式和内容。到了秋季报名时,蚕场的全体青年都报了名。

考场设在场部学校,辛潞像老师一样,带领着一帮比她小七八岁的农工子弟走进了考场。他们的父母特地请假前来观望,心情复杂地看着孩子们在辛潞的带领下步入考场。虽然他们对孩子们能否考上大学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聚集在考场外等待,希望能分担孩子们挑战命运时的紧张与压力。农工子女上大学?是他们所有人从来都不敢想象的。

很快,成绩公布了。辛潞的成绩一如既往地出色,数理化几乎满分,尽管政治分数稍低,但她的总成绩不仅在全农场独占鳌头,在全省范围内也位列前十之内,考入一流大学已成定局。更令她欣慰的是,蚕场的同事们——四位最早开始自学的青年凭借扎实的基础知识,全部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全国重点大学的第一梯队。而其他后来加入自学行列的年轻人也同样表现卓越,超出了录取分数线一大截,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指导员两年前对他们来蚕场是交“好运”的预言,如今以谁都意想不到的高度实现了。

然而,通知发布时却出现了一幕让人意想不到的情景:辛潞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录取名单上,理由是她父亲的政治问题尚未得到结论。所以农场没有递送档案。根据当年的招生政策,档案递送并不需要政审。显然,这是有人暗中作梗。辛潞越是耀眼,某些人越不舒服,虽然不敢直接反对,但躺平不作为也未必混不过去。除了辛潞之外,所有蚕场考生都被成功录取,其中一人进入中专,其余全部升入大学,一半以上更是进入了全国一流的重点大学。百分之百的录取率,这一成绩在整个农场乃至整个管理局的所有基层单位都是极为罕见的。尤其考虑到这些孩子全都来自长期被社会歧视的农工家庭,教学过程粗劣简陋、学习资源稀缺、条件艰苦,能够从蚕场步入大学校园,无疑是一步登天。

收到通知书那天,所有的家长都来到了蚕场,围在辛潞身边不停地表达感激之情。原本辛潞打算做一桌精致的淮扬菜招待这些走了几个小时才到达蚕场的家长们,但他们坚决不同意。这些常年生活在底层的农工们不善言辞,只是简单而真挚地重复着感谢的话语。辛潞并不介意他们的身份,而是与每一位家长真诚交谈。特别是那位将苏家店数学教授介绍给她的母亲,辛潞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真诚和感激。她终于有机会亲口表达自己长久以来的谢意,这让那位母亲感动得不知所措,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说不出话来。

夜晚,家长们离去后,小青年们依然围绕着辛潞,说着说不完的话。辛潞也沉浸在这份纯洁无邪的情感之中,并鼓励他们:“我们改变不了社会,但可以改变自己。”她提醒大家,他们还有弟弟妹妹,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正确的学习方法,就有责任也有能力帮助弟妹们用知识改变命运,早日摆脱被歧视的命运,走上人生的康庄道。

至于辛潞自己的情况,同情和支持她的人远多于嫉妒者,自然会有人向她透露消息。但她深知在颁发录取通知之后,各高校招生组已撤回,再去追究补救的难度非常大,与其夹生,不如不争。她相信冥冥之中高考并非唯一的出路,“天之道,利而不害。”知识如同水一般柔软且无缝不入,放到哪里都有价值。国家当前强调现代化和发展经济,既然广纳贤才的大门已经打开,那么一定会有新的机会等待着她。因此,辛潞选择了顺其自然,内心平静得仿佛此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不久之后,她果然相继收到了华师大教授和妈妈的来信,信中提及中央在与外国政府交流时提出的交换学者计划已正式启动。这一计划旨在互派留学生以促进文化学术交流。然而,当时中国尚未开展研究生招生工作,国外交换生的名额已经确定,而国内却还未制定相应的招生计划。面对这一紧迫情况,中央决定由科学院牵头,先行派遣一批学者出国探索。选拔标准简化为仅考核外语能力,只要外语水平达标,确保在国外生活无障碍即可。首批计划选拔一百名学者,试点期限为一年。

随后,全国范围内展开了交换生的选拔报名,考试内容仅限于外语,不涉及专业知识。由于这次选拔并非全国性公开招生,她所在的农场并未接到通知。然而,辛潞通过妈妈和其他途径得知了这一消息,自己去跑了一趟哈尔滨。省教委招生办接待了这个农场基层来的女知青。工作人员在了解到她就是那位因档案问题而错失录取机会,但数理化英成绩近乎满分的考生后,对她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并帮助她完成了报名手续,鼓励她回去专心备考,等待考试通知。

对于英语考试,辛潞并未过多准备,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她去年提出的科学精准化养蚕实验计划中。她着手绘制整个蚕场的柞树资源图,为每棵柞树编号,并进行量化标记,以制定精确的撒蚕计划。那些已经考取但尚未离场报到的年轻人也全都留在了蚕场,他们起早贪黑,希望在最后的几个月里为这片给予他们人生腾飞机会的圣地贡献自己的力量。他们坚守岗位,决心站好最后一班岗,不留遗憾。蚕场因此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不等辛潞的工作告一段落,考试通知还是很快就来了,交换生计划等不及了。还没有开始育蚕,辛潞就接到招生办通知,到哈尔滨黑大考场,接受面试。

面试官是位来自北大西语系的美籍英文老师,典型的央格鲁沙克逊人,操一口标准的美国英语。一旁陪考的一位是黑大英语系的副主任,另一位是金发碧眼,来自苏格兰的中年女教师。

主考老师先发言:“。You are welcome to apply for the selection of exchange scholars abroad. Please introduce yourself in English and say why you want to apply.(欢迎你报考出国交换学者选拔,请用英语介绍一下你自己,说一下为什么要来报考)”

“My name is Xin Lu, educated youth from Shanghai, high school of grade 1968, came to Northeast in 1969。My work is sericulture. I come to apply for English so that I can have a chance to go to college.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blocked my path to further education. Now that there are opportunities for change, I hope to continue to get higher education. Of course, if I can directly receive Western education, I will broaden my horizon and make greater achievements in the new era of reform and opening up. So I hope to have this opportunity.(我的名字是辛潞,魔都知青,高中68届,1969年来到东北,工作是养蚕。我来报考英语,是为了有机会上大学。文化革命阻断了我的升学路。现在有机会的话,我希望继续得到高等教育。当然,如果能直接接受西方的教育会更宽开拓我的眼界,在改革开放的新时代有更大作为。所以我希望有这个机会。)”

辛潞一开口几句话,寥寥数语之间,竟令全场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老师们瞪大了眼睛,彼此间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心中各自嘀咕,这位乡下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她那一口不列颠英语,就像电视播音员那般,流畅完美得无懈可击,就连那位以严谨著称的英国老师,也挑不出哪怕是一丁点的毛病。

老师:“You have a very pure British accent, where did you learn your English?(你有非常纯正的不列颠口音,请问你是从哪里学的英文?)”

辛潞:“BBC, I listen to it for two hours late every night。(英国广播公司BBC,我每天深夜听两小时。)”

老师:“Your diction is very elegant,and ornate, how did you learn it?(你的用词非常优雅,华丽,请问你是怎么学的?)”

辛潞:“I read the original classics and loved the Pride and Prejudice of Jane Austen and David Copfield by Chile Dickens. A lot of classics have been recited.(我读原版名著,喜欢查尔狄更斯的大卫考普菲尔和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很多经典都背了出来。)”

老师:“Have you seen a movie starring Keira Knightley in Hollywood?(你看过好莱坞凯拉奈特利主演的电影吗?)”

辛潞:“Never。(从来没有)”

老师:“Why are you so resemble to Kayla who plays Elizabeth? Your manners are similar, your tone is similar, and even your movements are very similar, full of aristocratic ladylike temperament.(你怎么就和扮演伊丽莎白的凯拉那么像,举止像,语调像,连动作也像极了,满满的贵族淑女气质。)”

“Probably you brought me into that scene, teacher? I have been learning English for so long, and it is the first time I have spoken to someone, and I am full of curiosity and surprise like Elizabeth Bennett, Elizabeth lives in the countryside, and I have lived in the countryside for a long time, and I naturally have a trace of prejudice against people from the metropolis. And in order to protect yourself, maybe you have to build a line of defense with a little Pride. Sorry, teacher, I didn't mean to.(或许是老师您把我带进了那个场景吧?我学英文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对话,充满了伊丽莎白贝内特那样的好奇和惊讶,伊丽莎白的生活环境是乡村,我也长期生活在乡村,对来自大都市的人都自然而然带有一丝偏见。而为了保护自己,或许要用少许傲慢来构建一道防线吧。老师,抱歉了,我是无意的。)”

黑大老师:“Original Masterpieces? Where did you get it?.(原版名著?你哪里弄来的?。)””

“My mother used to study at St. John's University and loved to read the originals, and there were plenty of them at home. The Red Guards couldn't understand it when they raided the house, so they threw it out. I brought more than a dozen books of Northeast China, and I read them several times in the past ten years.(我妈妈从前在圣约翰大学念书,喜欢读原版,家里有很多。红卫兵抄家时看不懂,都丢了出来。我带了十几本来东北,几年间读了好几遍了。)”

考试逐渐演变成了一场愉快的交谈,话题从狄更斯的细腻描绘跳转到伏尼契的深刻剖析,接着又从莎士比亚的经典对白滑向马克·吐温的幽默讽刺。老师刻意抛出一些生僻、古老的词汇作为试探,而辛潞每一次都能以精准无误、充满深度的回答,展现了她对英国文学那令人惊叹的深厚造诣与透彻理解。她滔滔不绝的精彩阐述,让老师们不禁深深怀疑,眼前这位姑娘,是否真的来自偏远的中国农村。

时间飞快地流逝,考试终于不得不回到正题。

美国老师好奇地问道:“What are you going to study abroad?(你打算去国外深造什么专业呢?)”

辛潞毫不犹豫地回答:“Mathematics, I have loved mathematics since I was a child.(数学,我从小就对数学情有独钟。)”

老师闻言显得颇为惊讶:“You've only been in high school for one year, and you haven't even finished high school yet.(你才上了一年高中,高中都还未毕业啊。)”

辛潞却自信满满地说:“I have no problem with partial differential equations, mathematical statistics, functional analysis, or differential geometry.(偏微分方程、数理统计、泛函分析、微分几何,这些对我来说都不在话下。)”

老师们听后更加惊讶不已。不过很快,他们便以国际化精英的视野给她提出了中肯的建议:“You are so good at math, I highly suggest you study financial analysis. China needs it very much.(你数学如此出色,我强烈建议你学习金融分析,中国对此极为需要。)”

辛潞感激地回应:“Thank you!(谢谢!)”

但当老师提到金融时,她心中不禁一颤,想起了《资本论节选》中的那些理论叙述,暗自惊叹这世界竟然如此神奇,一本无意中随便翻看的书竟然早早把她引入了一条冥冥中注定的人生路。最终,她只是默默地向老师们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考场,消失在大门背后

主考老师用深沉的眼光注视着辛潞消失在门背后的身影,自顾自地说道:“ I was so surprised. I really don't know what kind of countryside can raise such a wonderful girl.(我实在太惊讶了。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农村才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女孩子)”

那位拥有金发碧眼的苏格兰女教师此刻也不禁感慨道:“I have taught so many British students, yet there has never been one quite like her. I'm not referring to her English skills, but rather her temperament and demeanor; they resemble those cultivated in an English aristocratic school. She exudes a noble image befitting high society. It's incredible!(我教过无数英国学生,却从未遇到过像她这样的。我所说的并非她的英语水平,而是她的气质与风度,简直就像是从英国顶级贵族学校走出来的一样。她展现出的完全是地道的上流社会的高贵风范。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些教师们无从知晓,辛潞的人格是由深厚的道心所支撑的,而道心所追求的正是去除自我执着,从而达到宠辱不惊、泰然自若的境界,保持一颗空无一物的本心。反观所谓的英国贵族气质,那不过是傲慢掩饰下的冷漠、从容及超然物外,看似相近,实则南辕北辙。

考试结束后,辛潞坐在宽敞的大教室里,与其他考生一同等待结果。大约一个小时后,招生办一位办事员将辛潞叫到了另一间办公室,高兴地说:“姑娘,恭喜你,你考得非常好,主考官说在中国还没见过英语如此流利且标准的,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以便我们后续联系。”辛潞对这次考试同样抱有很高的期望,但她也流露出些许担忧:“农场可能不让我走,而且我因为没被递送材料已经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招生办已经了解你的情况了,他们都为你感到惋惜,你就是那个数理化几乎满分、英语也极其出色的考生。不过别担心,这次是中央直接领导下的中科院直接招生,情况不一样了,只要你获得批准,农场无权留下你。”。

回蚕场仅仅过了十几天,就有专人从场部匆匆赶来,直抵辛潞正忙碌的孵化间,满脸激动地告诉她:“辛潞,场部刚刚接到省里的紧急通知,要求你立即去办手续,中科院已经录取你去美国留学了!”在整个农场管理局下辖的众多农场中,辛潞唯一一个成为了文革后首批百名出国交换生中的一员。辛潞的杰出表现,终于让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哑口无言,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旁的何老师感叹道:“雏鹰终于要展翅高飞了,这次你比我当年飞的还要高,还要远。”

“可惜了,何老师,接下去的试验我没法参加了。很遗憾。”

“不,你在我们蚕场九年,给我们小小的蚕场带来无尽的荣耀,从弹钢琴传遍整个农场局到科学养蚕,提出的理论和实验模式达到了谁也想不到的高度,又把最底层的农工子女全部送进大学,同时让我们见识到一个女孩子的优雅、勇敢和坚强,还让我们尝到最美味的淮扬菜。因为你,我们这个偏僻闭塞的小屯子不再暮气沉沉而有了浓浓的文化气息,你让大家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充实、希望。我们感谢你,为你感到骄傲。”指导员动情地说,“辛潞,放心地走吧,你这个试验方案,会使蚕场脱胎换骨的。”

听到消息特地赶来的指导员夫人抹着眼泪紧紧拉着辛潞的手说:“小潞,不要忘记我们!”

由于距离出国培训只有短短两周时间,辛潞还需要回魔都看望妈妈,她不敢再有任何耽搁,第二天便离开了农场,踏上了回魔都的列车。这一天,距离她离开魔都下乡到黑龙江,整整过去了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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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贵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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