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ICU外的长椅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监护仪尖锐的报警声穿透玻璃，妹妹林秋的呼吸面罩上又漫开一团血雾。

"林小姐，这是第三次病危通知书。"护士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恶性室性心动过速，除非在48小时内进行心脏移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在屏幕上闪烁。我踉跄着扑向安全通道，金属门在身后重重合上，黑暗中传来低沉的男声："林听夏，你妹妹还有37小时。"

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我死死咬住下唇。监视器红光在天花板投下蛛网状的影子，那人精准报出妹妹的血型、病程，甚至她右肩胛骨上的蝴蝶胎记。

"明早九点，青藤私立医院顶楼。"电流杂音中混入金属碰撞的轻响，像是谁在把玩手术刀，"带她过来签协议，记得穿那件栀子花刺绣的衬衫。"

通话戛然而止。我颤抖着扯开衣领，三年前奶奶临终缝制的栀子花在阴影中泛着珠光。急诊室的蓝光漫进楼梯间，在墙壁上洇出大片水渍，我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手术室的无影灯亮得刺眼。沈恪的白大褂下摆掠过不锈钢器械台，腕表秒针跳动声混着心电监护仪的节奏。他俯身调整呼吸机参数时，领口漏出一截黑色项圈，某种古老的图腾在锁骨位置若隐若现。

"供体已抵达地下三层。"助理在门口比了个手势。我猛地站起来，输液架哐当倒地，沈恪转身时眼底闪过鎏金色的光，就像那晚安全通道里转瞬即逝的监控探头反光。

他的手掌压上我颤抖的肩胛骨，低温透过真丝衬衫渗入肌肤："林小姐在找这个？"银色U盘在他指间翻转，我昨夜潜入档案室拷贝的加密文件正在其中。

"七月十七号下午三点，令妹会得到最完美的心脏。"他冰凉的唇擦过耳际，手术刀尖挑开我第二颗纽扣，"而你要做的，就是穿上这件衬衫躺进观测舱。"

金属碰撞声突然密集如雨，我这才发现所有监护仪都在同一秒出现室颤波形。沈恪的白大褂口袋里传来心脏起搏器的震动声，与他颈动脉的搏动完美共振。

金属观测舱闭合的刹那，液态氧面罩溢出雪松气息的寒雾。我数着静脉留置针滴落的药液，突然在镜面舱壁上看到沈恪的倒影一分为二。左侧那个俯身调整脑电波监测电极的男人，右手指节分明的手正在微微痉挛，而右侧倒影中的"沈恪"正用机械虹膜扫描我的视网膜。

"别碰第三象限神经元。"真沈恪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他白大褂袖口滑出的不是手臂，而是泛着冷光的碳纤维骨骼。假沈恪的机械手指悬停在我太阳穴上方，液态金属构成的虹膜收缩成竖瞳："可是主人，她的海马体有加密痕迹。"

镇痛泵发出细微的蜂鸣，我拼命想抓住逐渐涣散的意识。观测舱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沈恪的碳素手穿透机械替身胸腔时，迸溅的蓝色冷却液在舱壁上拖出流星般的轨迹。他扯断替身颈后的生物芯片，暴露出内层皮肤上烫金的"Zero-17"编号。

"他们给你看了捐赠者资料？"沈恪将染血的芯片按进自己锁骨十字疤痕，暗红血肉与电子元件融合时发出炙烤声，"真可惜，那具遗体不过是我用你干细胞培育的仿生容器。"他沾着机油的指尖划过我因恐惧翕动的眼睑，在镇静剂彻底生效前，我听见心脏起搏器的震动频率突然加快了三倍。

梦境像浸透药水的旧胶片在脑际铺展。暴雨冲刷着锈蚀的消防梯，少年沈恪的白大褂下摆翻涌成苍白的浪。他怀里少女的蓝白病号服被血浸透，蝴蝶胎记在雷光中振翅欲飞。我听见十五岁的自己蜷缩在通风管道里啜泣，看着他将少女放进装满淡金色液体的培养舱。

"记忆格式化程序启动。"机械合成的女声在梦境边缘轰鸣。培养舱中的少女突然睁开与我相同的眼睛，她破碎的胸腔内，一颗嵌着微型电路的心脏正在强光中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