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声音里，江逾白正用手术剪裁切泛黄的旧报纸。荧光笔圈出的新闻标题在紫外线灯下泛着幽蓝——《瑞士成功研发仿生心脏再生技术》。

"林小满偷拍的病历。"他将剪报贴在夏栀的速写本上，"你的黑眼圈比报道里的显微照片还精彩。"

夏栀拍开他拨弄自己睫毛的手，保温杯里的紫藤茶泼洒在生物电波图纸上。深褐色的水渍沿着神经网络蔓延，恰好补全了最后一处断点。

"程野父亲投资的医疗团队。"她点开加密邮件里的全息投影，"三个月前就给你预留了手术舱。"

江逾白把玩着金属心脏外壳的手突然顿住。投影里闪烁的紫藤花标志，与夏栀锁骨处新纹的电子刺青完美重合。他忽然扯开病号服，手术疤痕上贴着的荧光贴纸正在接收某种信号。

"你把自己的生物电波......"

"改造成了导航系统。"夏栀按下他胸口的传感器开关，淡绿色的光路瞬间爬满整面病房墙，"跟着这些光，就能找到苏黎世的春天。"

转运舱起飞那夜，夏栀在防坠网下埋下第520颗紫藤种子。林小满举着紫外线灯照亮坑洞，突然惊叫出声——往年埋下的种子早已破土，在冻土下织成发光的根系网络。

"荧光基因改造。"夏栀将手术同意书折成纸鹤，"他研发了三年，说要种出会唱歌的花。"

日内瓦湖的雾漫进病房时，江逾白正在复健室摔碎了第七支玻璃药瓶。机械义肢撞在钢琴键上，奏出扭曲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夏栀踩着满地支离破碎的音符，将神经接驳器刺入自己后颈。

"你疯了？"江逾白用机械手指掐灭她颈后的火花，"脑机接口不是这么用的！"

夏栀反手握住他震颤的金属关节，生物电流在两人之间炸开幽蓝电弧。全息屏突然亮起，显示他们此刻的脑电波频率与十年前ICU里的数据完全重叠。

"当年我能用歌声唤醒你......"她将音频线插入自己颅骨的接口，"现在也能用神经电波教会这颗机械心脏......"

江逾白在眩晕中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七岁的夏栀隔着玻璃画笑脸，十七岁的夏栀在火光中撕开自己的胸腔，此刻的夏栀正将整个神经系统化作数据洪流，冲刷着他锈蚀的金属心室。

警报器响到第七分钟时，机械心脏突然迸发出原生细胞分裂的脆响。江逾白抓着夏栀的臂环跪倒在地，听见久违的、血肉生长的窸窣声从胸腔传来，像破茧的蝶翼扫过麦克风。

夏栀昏睡的三天里，江逾白用再生肌腱在病房织就紫藤花架。当他将第一朵发光的夜光花别在她耳际时，窗外的真紫藤正顺着纳米导线爬上医疗舱。

"你输了。"他轻咬夏栀愈合的接口疤痕，"这些花比你先学会唱歌。"

夏栀按下床头的全息投影，十年前两人种下的紫藤在晨光中摇曳。埋在地下的荧光根系组成巨大的心跳波形图，与江逾白此刻的心电图在云端完美重叠。

"是它们等不及要见证......"她将机械心脏的备用密钥铸成戒指，"某个人类终于学会用心跳说谎。"

复健最后一天，江逾白在湖心教堂弹错了《婚礼进行曲》的第三个和弦。夏栀踩着满地被惊飞的白鸽走来，将纳米导线编成的头纱抛向彩绘玻璃。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转动着逐渐恢复血色的指尖，"毕竟我的金属心脏......"

夏栀咬住他未说完的誓言，在管风琴的轰鸣中尝到紫藤蜜的甜香。十字架上的光影将他们的影子钉成标本，而地下室的生物服务器正将此刻的心跳频率，刻进千年不腐的合成琥珀。

当晚的极光邮件里，林小满传来防坠网开花的全息影像。荧光紫藤缠绕着当年的速写画，在夜风中洒落发光的孢子。每粒孢子都是枚微型芯片，记载着跨越十年的心电图谱。

江逾白将芯片植入夏栀的电子刺青时，教堂钟声正唤醒阿尔卑斯山的星空。他们相扣的掌心里，机械与血肉的脉搏终于学会用同种频率说谎——那便是爱情最古老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