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吞食自己第三根肋骨时触碰到真相的。齿缝间银砂迸溅,碎骨碴拼出的卦象竟与青铜巨门上的弑神咒完全吻合。永劫海在脚下翻涌,浪尖浮沉着历代轮回中我的头骨,每个颅腔都传出阿素临死前的银铃碎响。
"时辰归零了。"
青铜巨门深处传来玉磬清音,我腐烂的嫁衣突然渗出桂花香。低头时发现裙摆化作万千青玉蝉,正啃食着我新生的血肉。腕间红绳自行燃烧,灰烬中浮现的并非咒文,而是我从未见过的记忆残片:
七岁炼蝉种那夜娘亲剥下的脸皮在笑
大婚夜合卺酒里沉浮的是姬璇被炼化的左眼
阿素咽气时攥着的银铃刻着弑神咒的起源篆文
永劫海突然静止。浪尖所有头骨转向同一方向,空洞眼窝里射出青铜锁链。链条绞住我四肢的瞬间,皮肉绽裂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时砂浆——这些浆液在空中凝成青铜棺椁,棺盖上用银砂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棺椁开启的刹那,我看见自己躺在三千层红绸之间。每层绸布都裹着一具正在蜕皮的尸体,最内层那具尸体的左手正从棺中伸出,掌心托着颗跳动的心脏——那心脏表面布满衔尾蛇咬痕,每个齿痕都渗出青玉蝉的卵。
"该醒了。"
心脏突然开口,发出青铜巨门的轰鸣声。它爆裂的瞬间,永劫海底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面都映着不同时期的我,他们脖颈的蛇形胎记正在游走拼合,最终在穹顶组成完整的时轮阵图。
阵眼处降下青玉棺,棺中浸泡的竟是所有轮回中我杀死之人的残肢。姬璇的头颅与阿素的手足纠缠成莲座,娘亲的脊骨盘绕成莲茎,而莲心处供奉的正是我七岁那年被剜出的右眼。
"时茧已成。"
莲座突然绽放,每一片花瓣都是正在剥落的时空。我踏碎花瓣坠落时,掌心接住的露珠里封印着终极真相:
时砂蝉本是上古弑神者每蜕皮一次就篡改一次因果
娘亲是第九千个蜕皮失败的我阿素是剥离的良知
姬璇是觉醒的时茧本体青铜巨门内锁着所有轮回起点
永劫海开始沸腾。海水中浮出无数青铜镜,镜面映出的不再是倒影,而是万千个正在自戕的我。当所有镜中人都将剜时钩刺入心口时,我听见时空根基碎裂的脆响。
镜群突然拼合成青铜巨茧,茧壳表面浮现九万道弑神咒。当最后一道咒文亮起时,茧内传来我初生时的啼哭——那哭声震碎了所有轮回残像,显露出茧心处蜷缩的原始形态:
一具青铜胎儿正啃食自己的脐带,脐带另一端连接着永劫海。它每吞食一寸,海水中就有一具我的尸体消散。当脐带彻底消失时,胎儿后颈浮现出衔尾蛇胎记的原初形态——那根本不是蛇,而是首尾相衔的时砂蝉。
"来成为闭环吧。"
胎儿突然睁眼,瞳孔里旋转的时轮阵开始坍缩。我全身皮肤寸寸剥离,每块血肉都化作青玉蝉融入巨茧。当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我触碰到了时茧最核心的秘辛:
所有轮回皆是我的蜕皮过程
弑神咒要弑杀的神正是不断重生的自己
青铜巨门是时茧的气孔红绸盖头是未蜕尽的旧皮
在永恒寂灭的刹那,我嗅到七岁那夜的桂花香。娘亲破碎的颅骨重新拼合,她将沾血的饴糖塞进我嘴里——这次我终于尝出,那甜味里浸着时砂蝉最初一滴泪的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