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很安静，所有人都看着杨曦，等待从他口中说出的答案。
杨曦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丝毫也不慌张。
他既没否定，也没肯定，只是默然地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擦了擦嘴，起身道：“走了。”
说完，杨曦头也不回的离开。
雀六眼见杨曦走远，一拍桌喊道：“你给我站那！”
被雀六打电话摇来的地痞流氓随雀六冲出来，将杨曦围成一圈。
雀六骂道：“你他妈的原来是卧底！亏我还把你当兄弟！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了，哪也别想走！”
杨曦表情冷漠，嗤笑道：“我要想走，就凭你们几条臭鱼烂虾根本拦不住我。”
“呃...”
雀六脸色一变，本能地往后缩了缩，退回到人群中。
别人不知道杨曦，他却知道，收拾一群混混手拿把掐，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你他妈一个条子凑到老子身边，究竟想干什么？”雀六尖着嗓子喊道。
身为地痞流氓，最讨厌的就是警察。
“六哥，甭跟他废话，干他就完了！”
“对啊，今天必须干他！老子以前只是偷了点钱，就被他抓进去关了半个月！狗东西现在还舔着脸跟咱们坐在一起喝酒，你配吗？！”
一群人群情激奋，前一秒还称兄道弟，后一秒就喊打喊杀，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这让杨曦内心无比鄙夷。
不过想想倒也不奇怪，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做兄弟在心中，有事电话打不通。
真遇到事了，流氓之间的兄弟情比白纸都脆弱。
“我不想废话。”
杨曦从怀里掏出二十块钱扔在地上，“我就吃了这么多，应该够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少见面。”
说完杨曦扬长而去。
一群人想要追，被雀六拦住。
“哎哎哎，别说他是条子，就算他不是，你们真把他打伤了，不还得赔钱蹲苦窑？倒不如回去喝酒。”
众人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乎一群人回到桌上继续喝了起来。
雀六眉头紧锁。
杨曦莫非真是个条子，来自己身边当卧底？他可一点都不像，再说了，哪有警察敢这么明目张胆当卧底的，不要命了吧？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再酒局散了之后，雀六摇摇晃晃的去找陈利民喝下顿，在酒桌上提及了关于杨曦的事。
“他妈的，老子真是瞎了眼，差点认一个条子当兄弟。”
“条子？谁？”
陈利民警惕地放下酒杯，他们干的可是杀头的买卖，真要被警察盯上，往后进货出货都得万分小心才行。
“杨曦呗！我操他妈的！”雀六骂骂咧咧，满嘴糙话。
陈利民压低声音，“你跟他说了咱们买卖的事了？”
“你神经病啊，我才认识他几天啊，怎么可能跟他说这些。”雀六翻了个白眼，“这事你千万别让凤姐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我就完了。”
陈利民默默无语，心中却已打定主意要告诉高凤。
……
转天上午，市中心一间门脸不大的服装店内。
陈利民找到高凤。
“凤姐，有个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陈利民假装成挑选衣服的客人低声说道。
高凤一边笑盈盈招呼他，帮他量尺寸，介绍衣服款式，一边问：“什么事，有那么重要吗？”
“雀六昨天带回来个条子，叫杨曦，他怕不是已经知道咱们的买卖了，专门到雀六身边当卧底的，要不要除掉他，以绝后患。”
高凤将衣服叠起来，微笑道：“这套衣服很适合你，60块。——别胡思乱想了，他真要是条子当卧底，会被雀六那个傻子发现？干警察的都聪明着呢。”
“凤姐，听你这话，好像是知道些什么？”陈利民眸光深邃，凤姐的形象在他眼里愈发神秘莫测起来。
“他以前确实是警察，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我估计，他比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恨警察。”
高凤写好收据，放在衣服上，又将一份报纸盖了上去，“自己回去看看就知道为什么了。”
陈利民满头雾水地走出服装店，找了个路边摊坐下，展开报纸一看，顿时心里亮堂了起来。
……
转眼三天过去。
这三天，杨曦在家里深居简出，除了日常的晨练，买菜，其余时间基本都在打理小院。
让原本杂草横陈的院落有了几分绿意。
这天傍晚。
杨曦沏了壶茶坐在院子里发呆，身体大了一圈的小黑狗很老实地趴在他脚边打瞌睡。
眼看火红夕阳就要落山，小黑狗突然警惕地支棱起耳朵站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杨曦看了眼篱笆墙外推着自行车走过来的人，抬手拍了拍小黑狗，后者这才乖乖坐下。
“杨哥，原来你住这啊，环境真不错。”
不出杨曦意料，来人正是雀六。
雀六将车停在门口，大咧咧走进来，“咋地，还生兄弟气呢？你咋这么小心眼呢。”
“你来这干什么？”
杨曦低头撸狗，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跟你赔礼道歉呗，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言语多有冒犯，你别往心里去。”
雀六看了一圈，见院里没椅子，就索性学小黑狗蹲在杨曦身边，“哎杨哥，那天晚上你咋不解释呢？”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
杨曦拎着茶壶进屋，“滚出去，我这不欢迎你。”
“哎哎哎，你别介啊，我大老远骑过来的，你不能连口热乎水都不让我喝吧，哎哟！”
雀六的目光瞬间被大厅内悬挂的勋章和证书吸引。
“个人三等功、团体三等功、英雄模范、个人二等功...杨哥你是真牛逼啊！我操！？”
雀六看着一块玻璃下压着的报纸，那是杨曦之前在火车站救人的报道。
“火车站那个原来是你啊！怪不得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眼熟，当时你这事在咱们江州都传开了。”
杨曦冷着张脸道：“别没屁搁楞嗓子，到底想干什么？”
雀六讪讪一笑，“我就是觉得，杨哥你这么好的身手在家里闲着太浪费，我呢手里有点小活，一天50，不知道杨哥你愿不愿意干？”
“能赚钱为什么不干？”杨曦问道：“什么活一天给50？”
他在河下派出所当副队长，一个月算上各种补贴也才400多工资。
“当然是好活，我准备出趟差，来回需要一个礼拜的样子，我每天给你50，衣食住行我全包。”雀六一拍胸脯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