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来到了晚上十点。
在这个‘娱乐基本靠手’，连电视都是极少部分家庭才能够买得起的年代，小镇上的百姓家里基本都处于熄灯状态，就连路灯都关了一半。
“看样子是找不着了，阿宗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
杨曦很想替那对夫妇找回爱犬，但他知道，仅靠两个人四条腿，就是跑断了也未必能把狗找到。
“杨队，我再陪你找一会吧。反正我回去也睡不着，最近有点失眠。”王光宗自从转正以后，不仅话变多了，整个人看着都开朗了许多。
“再找半个小时，实在找不到我也回去了。”杨曦点点头，继续打着手电沿途搜索。
河下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几万人口，无数房屋星罗棋布，毫无章法的散落在地面之上，仿佛迷宫一般。若是不熟悉此地地形的人进来，保不齐会有迷路的危险。
又往前走了一会，杨曦的手电筒灯光越过篱笆墙照在了一户人家门口的自行车上。
看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铁丝和破布口袋，杨曦眉头微皱。
王光宗也察觉到异样，低声说道：“河下镇有很多偷狗贼，这一户莫不是...”
杨曦摆摆手，没说话。
他来到院门口，喊了嗓子，“你好，有没有人在家？我是河下镇派出所的民警。”
过了一阵，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一名打赤膊的中年人穿着大裤衩走出来。
他手里拎着一盏煤油灯靠近过来，“呃，警察同志，这么晚了，啥事啊？”
杨曦打量着男子裤子上的狗毛，问道：“不久前派出所接到报警，说是一只花狗丢了，想问你见过没有。”
“啥花狗，我可没见着。”男子连连摇头。
“哦，那你车后座上的绳子和布袋是用来干嘛的？”
杨曦拿电筒晃了晃自行车。
“呃，呃，那个是……”男子结巴了好一阵，突然硬气起来，“你，你管我干啥？别以为警察就了不起啊！”
“狗明明是你偷的，你还狡辩什……”王光宗话说到一半，被杨曦拿胳膊拦住，“老乡，注意下态度，我只是找你问个话，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激动了吗？哪有。”男子嘿嘿一笑，浑然没把杨曦和王光宗两个年轻民警当回事，大手一挥道：“还有事没有，没有的话我回去睡觉了。”
“狗是不是已经被你吃了？”
杨曦此话一出，男子脸色随之狰狞起来，他一把抓住杨曦衣领喝道：“我警告你啊，不要血口喷人！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
杨曦不慌不忙道：“裤子上有狗毛，车上有套狗索和装狗的袋子，嘴里还有酒味，要是我没猜错，你家垃圾桶里，现在还有一堆没来得及扔的狗骨头吧？”
“你...你怎么...”男子瞳孔骤然缩紧，杨曦每句话都说在他心缝里，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你吃的这条狗，一直被当家人来养，足有三四十斤，就算一家三口也不可能吃完，剩下的狗肉应该也在屋里，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杨曦叹了口气，“跟我回派出所一趟，有什么话去跟当事人解释吧。”
“警察同志！”
男子噗通一声跪在杨曦面前，哀求道：“我，我实在是太馋肉了，一时没忍住才去套狗，你能不能放了我这次啊，我保证再也不犯了。”
“这些话你跟我说没用，你得去跟狗主人说。”杨曦将男子从地上拽起来，“有胳膊有腿，不去工作，净整这些鸡鸣狗盗的东西。”
“你以为我不想找工作，可我是残疾，没有单位肯要我啊。”孟瘸子忿忿道：“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我桌上还剩半扇狗肉，我送你们了……你们就当没事发生不行吗？”
“你是打算在偷狗的基础上，再加一条贿赂民警吗？”
杨曦表情玩味，“走吧，别磨叽了。”
“我就不给你上铐子了，但你必须给我老实点。”王光宗威胁道。
……
第二天一早。
杨曦回到派出所，许援朝叹了口气，“杨队你来啦。”
“怎么回事，唉声叹气的？”杨曦好奇道。
“还不是昨晚那对夫妻。”
许援朝哭笑不得道：“你跟阿宗交班以后，我们把那对夫妻请过来了，得知自己的狗被杀了，夫妻俩当场就崩溃了，我们拉架，安慰，劝阻了两个多小时，差点没折腾到后半夜去。”
“对了，你们昨晚逮的那小子，叫孟勃，是偷狗的惯犯，之前被咱们派出所处理过好几次，他的腿也是在几年前进村偷狗时被村民发现后打断的，当时要不是李队拼命拦着，他非得被村民活活打死不可。”
杨曦问道：“后来怎么处理的？”
“能怎么处理啊，批评教育呗。”
“不是，我是说那对夫妇。”
许援朝闻言又是一声叹息，“他们女儿五年前出车祸死了，夫妇俩一直走不出来，邻居见他们可怜，就送给他们一只小狗，久而久之，他们就把那条狗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了...”
“行了，我知道了，昨晚辛苦你们了。”
“没事。”
许援朝摆摆手。
上午的工作在不知不觉中结束。
向马国富请了一下午的假，杨曦前往五河市场，在鸟市花二十块钱买了一条刚满月的小黑狗。
小黑狗相当乖巧懂事，放在车筐里它既不闹也不叫，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瞅着杨曦，毛茸茸的小尾巴甩来甩去。
杨曦笑道：“别看了，我不是你主人，待会去的那家才是，你这小狗子这辈子肯定能享大福。”
不一会，杨曦根据昨晚夫妇俩提供的地址找上门。
是典型的农村带院平房。
可奇怪的是，无论杨曦怎么敲门屋里都没人应声。
杨曦弯下腰，透过玻璃往里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此时杨曦再也顾不上什么，一脚踹开大门，只见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挂在房梁上，尸体都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