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引擎的轰鸣声在畸髓城外三里就熄灭了。

纪小凡知道，白骨军团的侦察机最喜欢锁定移动目标。

他推着摩托，一瘸一拐地走在废弃公路上。

右臂的烧伤已经溃烂流脓。

每走一步都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捅进骨头缝里搅动。

"操..…."他咬紧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

三天了，自从姚吉…...那个画面。

纪小凡不敢回想，一想就感觉胸口那个雷印要烧穿他的心脏。

畸髓城的轮廓在暮色中像头趴伏的巨兽。

高耸的围墙上是密密麻麻的电网。

几个瞭望塔上闪着红光——那是自动狙击枪的瞄准镜。

城门口排着长队，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守卫正在挨个检查。

纪小凡压低帽檐，把破烂的外套裹紧。

他现在这副模样太扎眼。

右臂缠着的绷带早就被血和脓浸透。

左脸上还有一道被弹片划出的伤口。

"下一个！"守卫粗鲁地吆喝。

纪小凡低着头递过伪造的身份芯片。

守卫用扫描仪扫了一下，眉头立刻皱起来。

"这芯片…..."

纪小凡的左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姚吉留给他的脉冲匕首。

虽然只剩一只手能用，但他有把握在三秒内放倒这个守卫。

"芯片过期了。"守卫突然咧嘴一笑，"补缴200信用点，不然滚蛋。"

纪小凡松了口气，用左手掏出一把沾血的硬币。

这是他从白骨军团士兵尸体上摸来的。

守卫一把抓过，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去吧，残废。"

畸髓城里的空气带着一股铁锈和腐肉混合的味道。

街道两侧是歪斜的棚屋，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蹲在路边，眼睛直勾勾盯着纪小凡的口袋。

远处传来爆炸声，但行人习以为常，连头都没抬。

"灯塔基地.…..大头博士..…."纪小凡念叨着姚吉临终的话，拦住一个驼背老头，"请问.….."

老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指着纪小凡的右臂尖叫："白骨的伤！他是白骨的人！"

周围瞬间空出一片真空地带。

商贩收起摊位，行人躲进巷子。

连那些乞讨的孩子都一溜烟不见了。

"妈的。"纪小凡知道不妙。

果然，不到十秒，三个穿皮夹克的壮汉从街角转出来，手里拎着焊了铁钉的球棒。

"外乡人。"领头的咧着嘴，露出一口铁牙，"暗区不欢迎白骨军的狗。"

纪小凡叹了口气："我不是.….."

"少废话！"铁牙男一挥手，"兄弟们，抽了他的脊髓卖钱！"

纪小凡眼神一冷。

在畸髓城里，"抽脊髓"是最恶毒的威胁。

门阀财团的那些老爷们为了延年益寿，高价收购年轻人的新鲜脊髓。

暗区里多得是专门抓流浪汉抽髓的黑诊所。

三个混混同时扑上来。

纪小凡左手抽出脉冲匕首，蓝光一闪，最先冲过来的混混捂着大腿倒地哀嚎。

第二个混混的球棒砸向纪小凡的脑袋，却被他侧身闪过，一记肘击撞在喉结上。

"呃！"混混眼珠凸出，跪地干呕。

铁牙男见状不妙，从后腰摸出一把自制手枪。

纪小凡瞳孔一缩——这种土制武器虽然准头差，但打中了照样要命。

就在铁牙男扣动扳机的瞬间，纪小凡左手的雷印突然亮起。

一道细小的电弧蹦出，精准地击中枪管。

"砰！"

手枪炸膛了。

铁牙男捂着脸惨叫，指缝间渗出鲜血。

纪小凡自己也愣住了。

他没想发动能力。

事实上自从姚吉死后，他的雷电之力就变得极不稳定，时有时无。

街道尽头传来哨声，是畸髓城的治安队。

纪小凡顾不得多想，抓起地上的背包就跑。

他拐进一条窄巷，又连续钻了几个狗洞般的通道，最后躲进一间废弃的配电室。

"呼..….呼...…"纪小凡瘫坐在墙角，右臂传来钻心的疼。

他颤抖着解开绷带，差点吐出来。

伤口已经发黑，隐约能看到白骨。

周围皮肤爬满了诡异的紫色纹路。

"辐射感染...…"纪小凡想起骨瓷爪刃上的幽光。

那王八蛋肯定涂了放射性毒药。

配电室外传来脚步声。

纪小凡屏住呼吸，左手紧握匕首。

"别躲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身上的腐臭味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

纪小凡眯起眼睛。

门口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瘦小男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颗不成比例的大脑袋，活像根火柴棍上顶了个南瓜。

"大头博士？"纪小凡试探地问。

大脑袋咧嘴笑了："现在都叫我'畸髓城的疯子博士'。"

他晃了晃手里的医疗箱，"要是不想那条胳膊烂掉，就跟我来。"

纪小凡没动："你怎么找到我的？"

"哈！"大头博士拍了拍他那颗硕大的脑袋，"全区监控都在我这里。"

"看到你用雷电能力时，我就知道——姚吉那丫头成功了。"

听到姚吉的名字，纪小凡胸口一阵刺痛。

他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大头博士的"诊所"比纪小凡想象的还要糟糕？

那根本就是个地下屠宰场。

昏暗的灯光下，十几个培养舱排列在墙边。

每个里面都泡着个赤身裸体的人，身上插满管子。

房间中央的手术台上血迹斑斑，器械盘里摆着几根长长的穿刺针。

"你他妈..…."纪小凡的雷电印记突然暴走。

蓝紫色的电光在左臂上乱窜。

"这是活体实验？！"

大头博士却出奇地平静："看看他们的后背。"

纪小凡警惕地靠近一个培养舱。

舱里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后腰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典型的脊髓抽取痕迹。

"门阀财团每周都来收'税'，"大头博士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每个贫民区必须上供二十个健康年轻人的脊髓。"

"这些孩子被抽干后就像破布一样被扔掉。"

他敲了敲培养舱："我在用合成干细胞帮他们重建中枢神经。"

"虽然成功率只有30%，但总比等死强。"

纪小凡的雷电之力慢慢平息。

他走到手术台前，看到台子下面堆着几十个玻璃罐，里面泡着暗红色的组织。

"那这些...…"

"失败的样品。"大头博士打开医疗箱，"我得知道什么配方管用，什么配方会要命。"

他拿出激光手术刀，"现在，躺上去。"

"你胳膊里的放射性物质已经侵入淋巴系统，再不处理就等着全身溃烂吧。"

纪小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躺上了那张沾满前人血迹的手术台。

"忍着点。"大头博士按下开关，手术灯刺得纪小凡睁不开眼。

"没有麻醉剂了，上次被治安队抄走了一批货。"

激光刀切进腐肉时，纪小凡咬碎了半颗后槽牙。

疼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右臂仿佛被扔进岩浆里。

恍惚中，他听到大头博士在哼歌，调子诡异得像某种宗教圣咏。

"有趣...…"大头博士的声音忽远忽近，"放射性物质和你的雷电细胞居然形成了共生关系...…"

"姚吉说得没错，你确实是血脉纯度很高的天罚者。"

纪小凡想问他什么意思，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最后的印象是大头博士那颗硕大的脑袋俯下来，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睡吧，小家伙。等你醒了，我们好好聊聊怎么用你的血救更多人..…."

黑暗吞噬了纪小凡。

在梦里，他看见姚吉站在远处向他招手，背后是漫天雷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