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靴底陷入腐土时,腥臭的沼气泡在脚边炸开。魔蛟拎着半截龙角走在前面,红莲业火勉强照亮三丈内的景象——那些本该是青石板路的街巷,此刻爬满血管状的黑色根须,每根须条末端都挂着盏熄灭的魂灯。
"戌时三刻,震位。"江小月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江无涯猛然转头,观天瞳穿透迷雾,看见十里外有盏魂灯倔强地亮着微光。魔蛟突然拽住他后领:"仔细看脚下!"
腐土翻涌,数百具挂着黑莲印记的尸骸破土而出。他们额前的莲花正在吸收魂灯残留的愿力,空洞的眼眶里长出细小的根须。江无涯的太虚剑魂自动出鞘,却在斩中根须时被黏液腐蚀出缺口。
"用这个。"魔蛟将龙角残片抛来,"本座的角可比你那破剑结实。"龙角入手瞬间,江无涯的观天瞳突然解析出黑莲结构:每朵莲花都是微型量劫轮盘,正通过根须向地心输送污染。
剑风横扫,龙角劈开腐土层。被斩断的根须喷出星屑状液体,魔蛟突然暴退:"闭气!这是天机老儿的..."话音未落,江无涯已吸入星屑,鼻腔顿时涌出黑色血线。那些星屑在观天瞳视野里化作细小傀儡丝,正沿着经脉爬向心脏!
魔蛟的红莲业火突然按在他背心:"忍着!"火焰入体的剧痛中,江无涯看见自己与魔蛟的因果线正被烧成赤金色。傀儡丝在业火中尖啸着化为灰烬,而远处那盏孤灯突然光芒大盛。
"是净世焰!"江小月的声音带着急迫,"快过去!"
两人踏着尸骸狂奔,每一步都溅起粘稠的星屑泥浆。魔蛟的龙鳞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却始终挡在江无涯侧翼。接近魂灯百米时,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渊壑。无数黑莲根须自渊底探出,缠绕着盏巨大的青铜魂灯——灯芯处冰封的,竟是青丘转世身!
"三生棠..."江无涯的瞳孔映出灯芯处的棠花印记。魔蛟突然纵身跃入渊壑,红莲业火在周身形成漩涡:"本座开路,你去取花!"
黑莲根须如潮水涌来,江无涯的龙角剑劈开层层阻碍。越是靠近魂灯,腐土的侵蚀越强,连观天瞳都开始渗出金血。当指尖触及灯罩时,渊底突然传来天机阁主的狞笑:"等的就是此刻!"
青铜魂灯轰然炸裂,青丘转世身化作流光没入江无涯眉心。海量记忆涌入识海:当年太虚剑尊将半缕至情道念封入三生棠,而棠花种子的载体,正是每一世的青丘之主!
魔蛟的怒吼自下方传来:"快斩断..."话音未落,江无涯已被根须拖入渊底。黑莲根须刺入四肢百骸,疯狂抽取着刚获得的至情道念。额前浮现的天机星纹,正与地心处的量劫残核共鸣。
"你以为遁去的一真能逃脱?"天机阁主的虚影在星纹中凝聚,"十二万九千六百次轮回,每次都在我的..."
江小月的声音突然穿透星纹:"哥哥,看心口!"
至情道念在心脏处凝成棠花冰晶,江无涯的观天瞳瞬间解析出星纹破绽。龙角剑调转剑尖刺入自己膻中穴,黑莲根须如遭雷击般痉挛。魔蛟的业火趁机席卷而来,将渊底照得亮如白昼。
"就是现在!"两人异口同声。江无涯的剑锋挑着棠花冰晶刺入地心,魔蛟的业火顺着龙角剑灌入裂缝。地核传来玻璃破碎般的脆响,笼罩城池的黑莲突然集体枯萎。
腐土退去,露出原本的青石街道。幸存的魂灯一盏接一盏复燃,灯火中浮现出青丘转世身的身影。她指尖的三生棠幼苗随风舒展,叶片上滚动着露珠般的净化之力。
魔蛟突然拽着江无涯跃上房檐:"还没完!"地心裂缝中涌出滔天血浪,天机阁主的残魂裹挟着最后的本源扑来。江无涯正欲挥剑,却见万千魂灯火光汇聚成网,将血浪挡在城池之外。
青丘转世身踏着棠花走来,每步都在地面绽放冰晶:"该结束了。"她摘下新生棠花掷向血浪,花瓣迎风暴涨成通天彻地的花壁。天机阁主的惨叫响彻云霄,残魂被花瓣层层包裹,炼成滴琥珀色的液体。
魔蛟突然夺过琥珀液一饮而尽:"好酒!"他的红莲业火陡然转金,新生龙角绽放出纯净星光。江无涯的观天瞳清晰看到,那些星光正是被净化的量劫本源。
城池中央的古钟突然自鸣,声波扫过之处,黑莲印记尽数脱落。幸存者们茫然相拥,无人看见屋檐上逐渐淡去的三人身影。江小月的虚影在江无涯肩头浮现:"该去找真正的源头了。"
千里外的渔村寒潭,水面突然浮现双血色瞳孔。正在撒网的少年手腕一颤,捞起的不是银线鱼,而是半块刻着"太虚"的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