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冰阶两侧的鲛人灯次第亮起。春熙灯笼里跃动的不是烛火，而是数百只发光的蛊虫，它们翅膀上的磷粉在冰棺表面投下星图暗影。

"沈公子可知，你饮的第一口母乳掺着曼陀罗汁？"春熙指尖抚过最近那具冰棺，棺中少年颈间朱砂痣的位置与我分毫不差，"这些失败品受不住七星蛊，倒是公子..."

她突然掀开袖口，腕间缠着的金线正连着我的眉心。剧痛中，记忆如碎瓷扎入脑海——五岁那年落水，并非失足，而是被玄甲卫故意推入寒潭。潭底青铜鼎上的星图，此刻正与冰棺阵列完全重合。

冰棺群尽头的祭坛突然转动，露出向下延伸的青铜栈道。栈道两侧壁画斑驳，描绘着前朝巫祝用婴儿血祭祀的场景。第三幅画中主持仪式的女子，竟与水晶棺中的"外祖母"戴着相同的骨簪。

"小心台阶。"春熙灯笼照见暗处蹲伏的石兽，"这些饕餮像里封着涅槃殿的守墓灵，惊醒了可是要..."

她话音未落，我袖中玉埙突然自鸣。埙声激得石兽眼珠转动，口中喷出紫色毒雾。春熙腕间金线骤然绷紧，操控我扑向左侧冰棺。棺盖移位的瞬间，内里伸出枯爪攥住我手腕，尸斑位置赫然是七星纹路。

"三百七十一号实验体。"春熙念着棺内铭文，"这是第一个承受住换血术的..."

栈道尽头传来钟鸣，青铜巨门缓缓开启。门内是座环形地宫，中央悬浮的青铜鼎上刻满星宿。鼎中沸腾的金液里沉浮着婴孩骸骨，每具骸骨心口都嵌着玉蝉——与苏姨娘当年给我的长命锁形状相同。

"滴血入鼎。"春熙递来骨刀，"你的命格是最后一块拼图。"

我佯装割破手指，突然将血抹在壁画饕餮眼珠上。整座地宫突然倾斜，青铜鼎中金液泼洒在星图地砖，蚀刻出前朝年号的痕迹。鼎身浮现的铭文在血光中重组，竟显现出我的生辰八字——永德三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

"果然是你！"苍老男声自穹顶传来。玄铁锁链吊着的笼中，披发老者举起溃烂的右手，掌心胎记与我腕间红绳印记严丝合缝："老朽才是真正的陈院判！当年苏婉娘..."

春熙突然掷出灯笼，蛊虫扑向铁笼。老者惨叫中，我瞥见他脚踝的黥印——与太医院地牢那具尸体一模一样。怀中药鼎剧烈震动，《天医策》残页飞向青铜鼎，在金光中拼出完整星图：今夜天象竟与三百年前七星锁龙局启动时完全相同。

地宫突然塌陷，我坠入下层水牢。铁栅外飘着艘乌篷船，船头女子绛衣墨发，手中罗盘指针正对着我心口："陈公子，琅琊山主候你多时了。"

她腰间玉佩刻着阴阳鱼，鱼眼处嵌的却是水晶棺碎片。我正要开口，水中突然窜出个药人，撕开的胸膛里赫然是金色心脏——与青州那些不同，这颗心上布满青黑色血管。

"小心！"绛衣女子甩出银梭，药人在我面前爆成血雾，"这些是涅槃殿的失败品，他们用龙脉..."

头顶传来冰层破裂声，春熙踏着蛊虫组成的阶梯追来。她手中骨杖已换成水晶棺女子的骨簪，簪头滴落的黑血在船板蚀出小字：速往蓬莱。

乌篷船突然自行解缆，船尾青铜铃无风自鸣。我回头望见春熙在蛊虫群中化作白骨，她最后的唇语分明在说："那位大人在..."

暗河分岔处，绛衣女子突然割破手腕。血滴入水化作青莲，照亮岩壁上的古海图——标注的蓬莱位置，正是《青囊经》末页的泄煞位。她解下披风时，我瞥见后颈的七星纹在发光，位置与我溃散的胎记完全相同。

"别碰船底。"她挡开我探查的手，"下面镇着涅槃殿的..."

船身突然撞上暗礁，礁石裂开露出青铜匣。匣中羊皮卷记载着永德二十三年惊蛰，老国公从蓬莱运回三百童男童女。卷末朱批令我浑身发冷：此子已成功承蛊，然七星有缺，需待天狗食日。

暗河尽头出现光亮时，船底传来抓挠声。我掀开舱板，对上一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是个约莫十岁的男童，腕间系着苏姨娘的耳坠。他咧嘴露出尖牙，口中含糊喊着："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