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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七情烬苍生

幽冥渊坍缩的轰鸣声犹在耳畔,宁虞的白发被罡风削去半截。他跪在虚空裂痕边缘,看着三界灵脉如溃堤般从裂隙喷涌而出——那些流淌着星辉的金色河流正在被染成墨色,每道支流里都浮沉着数以万计的青铜齿轮残片。

"天哭三日,地涌黑泉......"晏无的残魂凝在红伞碎片上,伞面饿鬼道众生的眼睛正淌下血泪,"小郎君可听过'蚀心傀'的传说?"

宁虞的指节深深抠入掌心。葬剑痕自腕间褪去后留下的疤痕突然灼痛,他看见溃散的星辉中爬出无数半透明的影子——那些影子没有五官,胸腔处却跳动着青铜色的心脏,每颗心脏表面都刻着"卍"字符。

"道门三十三卷《度人经》里提过。"宁虞的无鞘剑挑起一具蚀心傀,剑锋触及心脏的刹那,傀身突然爆出梵文锁链缠住剑刃,"以修士魂魄为引,天道恶念为核......"

锁链崩断的脆响惊起磷火。蚀心傀的残躯坠入裂隙,宁虞的瞳孔映出骇人景象——那些被吞噬的灵脉竟在傀体内重新凝结,化作缠绕噬魂咒的黑色丝线,将三界众生串联成提线木偶。

红伞碎片突然发出尖啸。晏无的残魂化作流光扑向裂隙,十八重地狱变相图在虚空展开,饿鬼道众生撕咬着蚀心傀的心脏:"三百年前剑尊剖骨时,有半滴心头血溅入轮回井......"她广袖翻涌如血海,伞骨末端延伸出金色丝线,"那便是蚀心傀的源头!"

宁虞的识海轰然炸开。葬剑痕疤痕中浮现出陌生记忆——初代剑尊自爆元神前,将半枚青铜铃塞进道侣腹中。那铃铛随着双生子降世时脐带血浸染,早已化作蚀心傀的命核。

"兄长......"

宁珏的声音自无鞘剑传来。剑格处螭龙纹渗出金血,凝成少年帝王半透明的虚影。他指尖抚过裂隙边缘的梵文锁链,每道符文都映出皇城血池中的画面:"补天术需以双生子血脉为祭,清微当年剜我情魄,便是为此刻。"

虚空突然扭曲。蚀心傀的丝线汇聚成巨网,将宁虞拽向裂隙深处。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黑色灵脉中分裂——七个不同轮回的"宁虞"正被丝线操控着挥剑相向,每柄剑都缠绕着罪骨咒的梵文。

"阿珏,你可知何为'鞘'?"宁虞突然暴起,无鞘剑斩断丝线的瞬间,七个倒影的剑锋同时刺入他周身大穴。鲜血喷溅在蚀心傀的巨网上,竟燃起七情之火:"鞘不是容器......"他任由剑锋穿透肩胛,染血的手抓住宁珏虚影,"是熔炉!"

宁珏的残魂剧烈震颤。螭龙玉珏自剑格脱落,在虚空拼出北斗吞月阵。阵眼处浮起半枚青铜铃铛——正是宁虞出生时含在口中的那枚长命锁!

"双生祭,祭的不是命......"宁珏的虚影突然凝实,他抓住宁虞握剑的手刺向自己心口,"是因果!"

蚀心傀的丝网在此时收拢。宁虞的视线被血色浸染,他看见弟弟的元神化作流光注入青铜铃,铃身浮现的星图与罪骨咒的纹路完美契合。裂隙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母亲分娩时的哭喊声穿透三界——

"虞儿,接住伞骨!"

晏无的尖叫撕开血雾。红伞碎片凝成因果线刺入宁虞脊背,十八重地狱变相在他灵台轮番上演。饿鬼道众生撕咬的再不是菩萨金身,而是无数个清微道长的元神,每吞食一块碎片,宁虞就多看清一分真相。

蚀心傀的命核终于现形。那是团跳动的青铜血肉,表面浮沉着三界众生的命格线,而最深处的核心竟是一截缠绕脐带的婴儿指骨——三百年前剑尊道侣临死前咬断的指节!

"娘亲......"

宁虞的无鞘剑突然软化。剑身爬满珊瑚状的胎膜纹路,与青铜命核产生共鸣。七情之火自他七窍涌出,将蚀心傀的丝线熔成金色灵脉重新注入三界裂隙,每一道灵脉都裹挟着某个轮回的记忆残片。

"小郎君可还记得这个?"

晏无最后的残魂凝成红伞虚影,伞尖挑起宁虞襁褓时的画面——风雪夜的红衣女子将青铜铃塞进婴孩掌心,暗处阴影里伸出的不是清微的手,而是半截刻着"卍"字的剑尊腿骨!

"伞骨为因......"宁虞的罪骨咒逆向流转,蚀心傀命核开始坍缩,"伞面为果......"

幽冥渊彻底崩塌的刹那,青铜铃铛爆出吞天星光。宁珏的残魂化作星轨缠绕三界灵脉,而宁虞的无鞘剑刺入命核核心——那里封存着母亲用胎血写就的《护子书》,每个字都在七情之火中重组成新的天道规则。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虚空时,渔人们看见白发剑修自裂隙走出。他腕间的红绳尽数断裂,无鞘剑悬浮身侧,剑格处的情魄星辉里隐约传出少年帝王的笑声。

极北冰原的剑冢突然震动。血色优昙破雪绽放,每片花瓣都映着撑红伞的女子剪影——她足尖轻点的地方,雪地上蜿蜒出新的谶言:

「七情烬苍生,无鞘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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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七情烬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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