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雪粒裹着咸涩海风,将藏书阁的琉璃瓦浸成银白。陆昭明的鹿皮靴碾过檐角薄冰,青砖上的霜纹如浪涛翻卷——这正是沧澜派“叠浪步”第九重“踏雪无痕”的印记,与三日前地窖盐傀关节处的轨迹如出一辙。慕容雪的指尖抚过窗棂冰花,霜晶里嵌着的六芒星暗码泛着幽蓝冷光,与王三刀怀中青铜罗盘的星图纹路严丝合缝。
“雪中掺了药人谷的紫髓藤灰。”沈墨白将磷粉撒向《河图洛书》雕版,蓝火骤然爆燃,映出地砖缝隙间蜿蜒的锈迹,“有人在用盐晶加速机关锈蚀。”
苏红绣的胭脂裙掠过书架阴影,金线刺绣在月光下显影出“角、徵、羽”三音阶方位。陆昭明剑鞘点中地砖裂缝的刹那,七根淬毒琴弦破雪而出,绷成索命阵的瞬间,积雪中突然浮起数十枚铜镜残片——镜面倒映的鬼影,竟是三日前盐柜中浸泡的沧澜弟子尸身。
“震仰盂卦象的延伸…”慕容雪冰弦扫落梁上积雪,露出暗藏的青铜齿轮,“莫怀仁的机关术!”
黑影从《永乐大典》书架后闪出时,陆昭明踏着叠浪残影腾至半空。剑鞘击打青砖的脆响与琴弦震颤共鸣,十二道淬毒箭矢贴着他后颈飞过,钉入《山海经》木匣的瞬间,箭簇爆出靛蓝毒雾——正是药人谷炼制活傀的“紫髓烟”。慕容雪甩出冰蚕丝缠住横梁,凌空奏响《阳关三叠》变徵音,音波将积雪凝成百枚冰刃,刺穿三名黑衣人的咽喉。
“东北艮位!”沈墨白金针射入地缝,齿轮咬合声戛然而止。苏红绣甩出淬毒袖箭射灭烛火,黑暗中她脖颈的曼陀罗纹身骤然发亮,磷光勾勒出门框暗记——竟是用沧澜弟子骨灰绘制的星图轨迹。
陆昭明在漆黑中劈出沧澜剑法第九式“海天一色”,剑气搅动书页形成漩涡。蒙面人被迫使出幽冥谷“鬼影步”,却在雪地留下带盐渍的脚印。剑锋挑开面巾的刹那,露出天机阁前任机关长老莫怀仁的脸——其左眼镶嵌的青铜义瞳,正与地窖青铜柜锁芯的蛇缠鼎纹严丝合缝。
“十年前东海“海傀”案的余孽…”慕容雪冰弦绞住莫怀仁右腕,“你竟投靠了幽冥谷!”
莫怀仁突然狞笑,义瞳中爆出刺目红光。藏书阁梁柱轰然倒塌,露出地板下纵横交错的七弦琴阵。琴弦震颤的嗡鸣声中,三十具盐傀破墙而出,关节处的青铜齿轮与琴律共振,每一步都踏在《广陵散》的音节上。
“角、徵、羽三音为钥!”慕容雪发簪卡住崩断的商弦,强行维持《阳关三叠》的调式。陆昭明踏着叠浪步穿梭琴阵,剑鞘连续敲击三音阶方位的貔貅木雕。每一声叩击都引发琴弦爆裂,毒液混着北海盐晶喷溅,在地面腐蚀出星图纹路。
沈墨白趁机将磷粉撒向暗门,泛光的“巽下断”卦象突然扭曲——门缝中渗出的血水,竟是浸泡《离火篇》的药人谷秘制盐卤。苏红绣甩出“流云袖”卷住铁匣,浸透化尸水的绸缎腐蚀锁链的刹那,莫怀仁突然暴起,义瞳中射出的金针直取陆昭明后心。
“沧澜剑法第七式…”陆昭明反手挥剑截断金针,“你果然偷学过《观海十三式》!”
铁匣弹开的瞬间,半卷《天机策·离火篇》在磷火中浮现。火浣布残页上的焦痕突然蠕动,竟是用沧澜弟子鲜血绘制的活体星图。莫怀仁撕开衣襟,胸口纹着的东海荒岛刺青与星图缺口完全重合。
“天门需沧澜为祭!”他癫狂大笑,义瞳齿轮急速旋转。整座藏书阁地动山摇,浸泡尸傀的盐卤化作毒雾升腾,在空中凝成“无相”篆文。慕容雪割破掌心,以血染弦奏响《十面埋伏》终章,音波将毒雾逼入青铜齿轮缝隙。
陆昭明剑劈莫怀仁左臂,其皮下钻出的冰晶蛊虫竟拼成“巽下断”卦象。沈墨白金针贯穿蛊虫母体,虫群爆裂的毒血中浮出半枚青铜齿轮——与铁匣机关锁孔完美契合。
“东海归墟…”苏红绣展开齿轮内侧的微型海图,“药人谷竟把活傀基地藏在龙脉海眼!”
当最后一缕毒雾被音波驱散时,莫怀仁的尸身轰然倒地。其义瞳中滚出的磁石,正指向慕容雪腰间玉珏——九霄盟圣女信物的纹路,竟与《离火篇》星图的“天门”坐标严丝合缝。
辰时的曙光刺破云层,藏书阁废墟中飘散着焦糊的血腥气。陆昭明抚摸着《离火篇》残卷上的浪花纹,突然发现焦痕深处藏有师父的笔迹:“丙辰铸剑三百,尽付东海波涛。”
沈墨白剖开莫怀仁的胃囊,取出一枚琉璃药瓶——浸泡其中的沧澜弟子眼球,瞳孔中烙印着完整的《观海十三式》。慕容雪冰弦扫过残存琴柱,音波震出暗格中的青铜匣,匣内羊皮卷赫然记载:“天门开,九策合,沧澜血祭三千魂。”
“三百剑器,三千生魂…”苏红绣的银针在星图上淬出紫烟,“药人谷要用沧澜遗脉重启天门!”
当陆昭明的剑锋劈开废墟下的暗窖时,三十尊青铜鼎赫然显现——每尊鼎内都凝固着沧澜弟子的骨血,鼎身蛇缠纹路正与莫怀仁的刺青呼应。他知道,这场延续十年的活祭,此刻才真正显露出炼狱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