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藏书阁的琉璃瓦上敲出密鼓般的声响,陆昭明的剑尖挑起半截断裂的琴弦。弦丝上附着的青金石粉末泛着幽光,与昨夜林秋声尸体上发现的毒砂如出一辙。当他推开《河图洛书》雕版后的暗门时,一柄锈迹斑驳的沧澜剑正插在尸体心口,剑柄“丙辰年铸”的铭文刺得他瞳孔骤缩——这正是沧澜灭门案那年,他亲手为滨海分舵铸造的第七柄剑。
“尸斑呈现放射状铁锈纹。”沈墨白点燃犀角香,白烟在尸体上方凝成八卦图形,“但真正致死的是天池穴的十二根银针——针尾淬过药人谷的紫髓藤汁,能延缓尸斑六个时辰。”
慕容雪调试着新换的玄铁弦,突然发现音孔螺纹与剑身锈痕完美契合。苏红绣的胭脂裙扫过青铜书架,暗格里滚出的磁石罗盘,正指向尸体脖颈处凝结成“兑上缺”卦象的尸斑。
子时的梆子声裹着雨滴砸向青石砖,沈墨白将青蚨母蛊放入八卦铜盆。蛊虫在沾血的犀角香中突然狂躁,沿着兑卦方位爬出断续血痕。陆昭明剑劈《永乐大典》木匣,泛黄的《观海十三式》残页飘落——缺失的第七招“碧海潮生”处,赫然盖着天机阁的六芒星火漆。
“这不是普通锈迹。”苏红绣用银针挑起剑身盐晶,“北海深海的赤铁矿砂,至少浸泡十年以上。”
当慕容雪奏响《阳关三叠》的变宫音时,藏书阁西墙突然洞开。十五具悬挂的沧澜弟子尸傀睁开空洞双眼,关节处的青铜齿轮与林秋声机关图上的曼陀罗花纹产生共鸣。陆昭明踏着叠浪步闪过尸傀利爪,剑锋挑开其胸甲时,赫然看见肋骨上微雕的《兑泽篇》残章。
寅时惊雷劈开琉璃瓦,陆昭明在尸傀阵中认出第七具尸体的面容——秦无炎,沧澜派最后的铸剑师,其耳后残留着滨海分舵特有的浪花纹刺青。沈墨白剖开尸身胸腔时,十二根银针突然激射而出,针尾缠绕的青蚨丝在雨中结成“无相”篆文。
“丙辰年七月初三…”慕容雪念出银针上的蚀刻,这是沧澜灭门案前夜,“北海盐场大火记录?”
苏红绣突然甩出淬毒袖箭,将破窗而入的蒙面人钉在《山海经》书架。掀开的面巾下,竟是听雨楼账房先生周寒秋的脸——其皮下浮现的曼陀罗纹,正与青铜机关台的雕纹严丝合合。
辰时曙光穿透雨幕,陆昭明剑挑青铜匣的八卦锁。慕容雪割破冰弦奏出《广陵散》终章,音波震碎匣面锈壳的瞬间,半卷《天机策·兑泽篇》在磷火中浮现。沈墨白将金针刺入尸傀天池穴,其关节齿轮突然逆转,显影出东海某座荒岛的星图坐标。
“火浣布浸泡过北海盐卤。”苏红绣的孔雀簪在残页上淬出紫烟,“这是药人谷炼制傀儡丝的工序。”
当陆昭明触摸《兑泽篇》的浪花纹时,剑柄突然传来熟悉的震颤——这正是十年前师父临终前,塞入他手中的那半枚青铜匙的形状。秦无炎的尸体突然暴起,锈蚀的沧澜剑在空中划出“天门”篆文,其剑锋所指处,正是周寒秋暗账中反复出现的"巽下断"卦象。
暮色浸透藏书阁时,浸泡尸傀的药水已化作毒雾。陆昭明施展叠浪步穿梭雾障,剑锋挑起的《观海十三式》残页正在燃烧。慕容雪奏响改良的《十面埋伏》,音波将毒雾凝成沧澜山门的地形图——正与周寒秋账簿中的密道图完全重合。
“不是灭门…”沈墨白剖开秦无炎的头骨,“这些银针在保护心脉,他们在进行某种献祭!”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陆昭明在青铜匣夹层发现师父的血书。褪色的字迹揭露惊世秘密:丙辰年沧澜之变,实为开启《天机九策》的活祭仪式。而心口插着锈剑的秦无炎,正是当年自愿成为“兑泽”阵眼的守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