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声撞碎雨幕,慕容雪指尖的冰蚕丝猝然绷断。她凝视着焦尾琴轸处闪烁的青金石碎屑,这是九霄盟圣物“天音砂”特有的光泽——三日前在周寒秋染血的账簿夹层里,也曾出现过同样的荧光。
“湿度七成三,寅时三刻。”陆昭明用酒葫芦泼向窗棂,青石缝隙渗出的水渍泛着诡异靛蓝,“冰蚕丝会在这种水汽里延展十二分。”
话音未落,琴室十二扇雕花窗突然同时震颤。沈墨白甩出的“定魄针”尚未触及窗栓,针尾红缨已被无形气劲绞成齑粉。铜镜倒影里,十七道鬼影正以《广陵散》的韵律逼近。
苏红绣的胭脂裙扫落博古架,三十二面琉璃镜应声碎裂。慕容雪凌空拨动变徵音,音波将雨幕凝成百枚冰刃。陆昭明踏着叠浪步的残影突进,剑锋刺入镜面时,铜镜背后渗出的黑血竟勾勒出周寒秋账簿的密码纹路。
“西北乾位!”沈墨白金针破空,钉入承重柱裂缝。齿轮咬合的轰鸣声中,墙缝缓缓升起青铜机关台——内侧曼陀罗花纹与苏红绣袖中暗器的雕纹严丝合缝。
黑影破窗而入的刹那,陆昭明突然想起周寒秋胃囊里的金箔纸。当淬毒短刀贴着他咽喉划过时,他故意露出沧澜剑法的破绽,果然诱得对方使出药人谷的“蛇缠手”。
寅时暴雨突然转急,慕容雪割破冰弦奏响《十面埋伏》。音波震碎梁上暗匣,数百只青蚨蛊虫倾巢而出。沈墨白将犀角香投入铜炉,蛊虫群在烟雾中突然转向,扑向《山河社稷图》后的暗格。
“丙辰年七月初三…”陆昭明剑挑密信残页,这是沧澜灭门案前夜,“天机阁机关院记录?”
苏红绣突然甩出淬毒银梭,将偷袭者钉在《乐经》书架。尸体怀中的磁石罗盘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慕容雪腰间玉珏——其纹路竟与青铜机关台的曼陀罗花蕊完全契合。
卯时晨光刺破云层,沈墨白剖开青蚨母蛊。虫腹中滚出的青铜钥匙,正与周寒秋账本记载的“癸字号”库房锁孔严丝合缝。陆昭明用酒液泼向《观海十三式》剑谱,水渍在第七招“碧海潮生”处凝结成血色小篆——正是昨夜听雨楼密室里的无相门切口。
“这不是普通的冰蚕丝。”慕容雪挑起断裂的琴弦,“里面编入了药人谷的紫髓藤。”
当陆昭明剑劈库房铁锁时,三十具浸泡在药水中的沧澜弟子尸身赫然显现。他们关节处的青铜齿轮,正与机关台的曼陀罗花纹产生诡异共鸣。沈墨白突然剧烈咳嗽,他手中的金针正在泛蓝——这是触碰过北海盐傀的征兆。
辰时浓雾漫入库房,苏红绣脖颈的曼陀罗纹突然发烫。陆昭明剑挑尸身第三根肋骨,微雕的《天机策·巽风篇》在雾气中显影。慕容雪调试着新制的玄铁弦,突然发现音孔螺纹与青铜齿轮的咬合频率完全一致。
“十五年前天机阁的东海任务…”沈墨白展开腐烂的航海日志,“林秋声这个名字,在周寒秋的暗账里出现过七次。”
当陆昭明将青铜钥匙插入尸傀胸腔时,整座琴室突然地动山摇。浸泡尸身的药水化作毒雾,在空中凝结成"无相"篆文。他知道,这场始于听雨楼的暴雨,此刻才真正触及雷霆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