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重塑的指尖触到胎衣那刻,沈知意终于看清了椒房殿地砖下的真相——百具玉棺拼成的不是往生阵,而是她蜷缩在娘胎里的模样。血水从棺椁缝隙漫出,浇灌出十八年前就该盛放的优昙婆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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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骨生花**
沈知意从水晶颅骨中拔出发簪时,漠北的风裹着沙砾撞破了朱漆宫门。司天监正使的斗篷在狂风中碎裂,露出布满玉鳞的脊背——每片鳞上都刻着沈氏女的生辰。
"娘娘可知为何您能活过九次碎玉?"他指尖抚过燃烧的琉璃瓦,"因为每次玉碎,都有一位沈家女儿在漠北咽气。"
沈知意腕间突然浮现出九道红痕,与地砖下玉棺的裂痕完美重合。最深处那具棺材里,她看见了及笄那年暴毙的长姐沈瑶华——少女心口插着的,正是太后赏她的翡翠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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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噬心诏**
萧明稷的剑锋抵住她后颈时,沈知意正在血泊中拼凑玉玺残片。天子玄色冕服浸透了淑妃的胎血,眉间新点的朱砂里游动着蛊虫。
"知意,你输了。"剑尖挑开她衣襟,露出锁骨处游走的玉纹,"从你吞下第一块碎玉开始,就是朕养在棋局里的蛊王。"
沈知意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玉玺凹槽。地面应声塌陷,十八具琉璃棺竖起成镜阵,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年岁的萧明稷——他们耳后的月牙疤,正随着她胎记的灼烧而溃烂。
"陛下可认得这个?"她扯开司天监正使的衣襟,鳞片下赫然是先帝的刺青,"您杀死的九个替身,不过是正使大人的傀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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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烬天歌**
子时的暴雨浇不灭宫墙上的业火,沈知意赤足踏过玉玺拼就的天阶。每块碎玉都映着一段往事:五岁那碗掺着砒霜的杏仁酪,及笄夜井底闪烁的翡翠光,还有太后佛珠里封存的,她真正的第一声啼哭。
"该结束了。"她将水晶颅骨按进祭坛,地面突然伸出无数玉化的手臂。萧明稷在骨手缠绕中大笑,笑声震碎了冕旒上的东珠——珠芯里蜷缩的,是刚足月的死胎。
沈知意望着从自己指间生出的优昙花,突然想起冷宫疯妇的预言。当花苞浸透第九十九个皇族的血,司天监正使的脊骨终于裂开,露出里面金丝缠绕的圣旨:"朕与元后所诞龙凤,俱焚于承平十七年冬,特令国师以玉为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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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无字碑**
漠北铁骑撞开太庙门时,沈知意正用玉骨笔蘸着血书写碑文。幸存的宫人惊恐地发现,那些血字在日光下化作振翅的凤凰,而女帝冕服下伸出的,是半截玉化的手臂。
"史书该怎么写呢?"她抚摸着萧明稷冰冷的额角,那里新刻的月牙痕正渗出金粉,"是写萧氏王朝亡于双生诅咒,还是写沈家女儿碎玉成凰?"
司天监正使的残躯突然抽搐,脊骨中滚出最后一粒玉珠。沈知意捏碎珠子的刹那,万里河山同时震颤,所有刻着萧氏年号的石碑尽数龟裂,露出底下鎏金的"承平十七年冬,双生子薨"。
狂风卷起带火的玉屑,她在灰烬中望见娘亲模糊的笑靥。妇人手中绣帕飘落,帕角"宁负苍天不负卿"的字迹,与玉玺残痕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