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回太仁祖师
就这样,处理好父亲的后事,南门柱就带着儿子南门定,一行十几个人,带着厚礼,下山,向那山西太行山而去。
到了那里,终于打探到那高人隐居的地方了,几经周折,才看到了太仁祖师。
可太仁祖师不收徒了,无论他们怎么说,无论南门柱和南门定父子跪了多久,太仁祖师请他们不要再打扰他了。
他们只能辞别,但南门柱坚持把所有拜师之物留下,这让太仁祖师很无奈。
又过一年,快十一岁的南门定又被父亲带上,前往太行,又上门了,结果和去年一样,人家不收徒。
这次,南门柱紧记父亲临终前的话,也坚持把挑来的东西全放下,诚心而返。
回程的路上,他对儿子南门定反复说着这神仙般的高人,武功应该很高,为什么他的爷爷,如此对他们父子俩说拜他为师这些话,以激励着儿子南门定,拜师学艺之心。
人啊,他是会变的,这南门柱,因为自己亲历了被人欺负的事情,因而他非常相信父亲的话,也为自己的过去带点内疚,他下定决心,要让儿子南门定拜到高人学艺,男人自强,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啊。
转眼又过了一年,已是初秋了。
一天清晨,一个丫环跑进来,向南门定的母亲说:“夫人,大院外的石凳之上,睡着个老人家,看上去没见过这个人,好像不是我们这里的人的”。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他们这高山小方国,鲜有外人到此,更别说是老人,而且是大清晨在此的。
南门定的母亲,赶忙跟着丫环出去了。
她看到了这个老人家,可真是银装素裹的,里面裹的是青布衣,外面是一件薄薄的白色外袍,满头的白发和白白的长须,正躺着院外的石凳上睡。
南门定的母亲轻声对丫环说道:“阿娇,快到里面拿个小棉被,给老人家披上吧,你看他的外袍全是露水,这天气很容易着凉了”,这丫环阿娇点了点头,回去屋里了。
南门定的母亲也跟着阿娇走,她径直向厨房走去。
阿娇拿着小棉被,要给外面的老人家披上。
南门定的母亲手里提着个竹篮子,也跟着出来了。
竹篮里面,有刚煮好的一碗温热小米粥,还有二个红薯,二个米饼。
房子里,传来了南门定叫妈妈的声音,他刚睡醒,在找妈妈。
刚才还在躺着的老人家,坐了起来,把阿娇给他披上的小棉被,放在了石凳傍。
“老人家,睡醒啦,吃点东西吧”,南门定的母亲笑容可躹,双眼看着那碗粥,递向老人家。
老人家一看面前这夫人,看衣着,举止,就知道是个贵妇人,只见她面相慈和,端庄大方,脸露微笑,双手捧起那碗粥递向自己。
老人家忙站起,双手接过碗,“谢谢,谢谢大妇人”,然后把那碗粥放在石凳上。
“老人家,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睡到这外边了,天气都开始有点凉了,这很容易着凉的”,南门定的母亲和霭地对老人家说道。
“妈妈,妈妈”,睡醒的南门定从里屋跑了出来。
跑出来的他给怔住了,不知这里怎么回事,当他再看清楚时,扑通一下跪在老人家面前,“师傅,师傅,你怎么来到这里啦?”,他说道。
老人家也认出了这个小孩,又隔了一年没见过他,他又长高了。
“我不是……”,老人家说道。
“我不是你师傅,我都没收过你为徒弟啊”,老人家继续说道。
对,他就是――太仁祖师。
这拨想拜师的人(指南门定的父亲南门柱带着他和仆人到太行山上来),二次过来,竟挑了二担贵州重东西过来,除大部分是粗麻丝衣服之外,还有干的药材和果子,陶器和一些玉器和金属饰物,这些贵重的东西,令他心有羁绊。
听他们说是甘肃积石山小方国,看着今年这夏天快已过去了,他们没有再来,还是到他们那里看看,跟他们说说,有空派些人来,把那些贵重的东西,都挑回去吧。
由此,这太仁祖师,他来到了这里。
“妈妈,他就是爷爷和爸爸要我拜的师傅,他就是我师傅啊,师傅你怎么在这的?”,太过兴奋的南门定竟忘了,人家还没收他为徒,他就这样的叫着了,还立刻跪了下来,双手拱着。
令太仁祖师没想到的是,被儿子南门定一番话惊呆了的,面前这贵妇人,反应过来后,也立刻跪下,“太师傅,能收下我儿为徒吗?”,声音中带着恳求和渴望。
人非草木,面对如此场景,太仁祖师头仰天,喃喃说道:“天意啊,此次前来,是想让你们叫人把东西挑回去,可小孩如此挂记这莫名而来的拜师之事,而夫人天生如此仁爱,我天慈爱,既如此,也罢了”。
但南门定母亲一下没听懂太仁祖师说的话的意思,小南门定当然也没听懂,母子俩还是跪在那里。
“小阿定,我都收你为徒了,还跪在那里干什么,快扶起你母亲啊”,太仁祖师说到。
不须再言中,太仁祖师终于答应了。
太玄妙的一切。
其实,南门定母亲,那平凡的仁爱之行,内藏的是人性的天生善良,和对老人家的尊敬与关爱。
这点,是让太仁祖师最为心折和感动的,其它,对他而言,根本的,并不那么的重要。
而对南门定而言,母亲之举,所谓的修善修缘,才能使他,有这天缘的眷顾,他当然不知道。
“让你父亲,带你,再上一次太行来吧,记住,这次不准再带任何东西来了,他还要找人把东西挑回去呢”,说完,太仁祖师一口喝完那碗粥,拿起二个红薯,“我已受你母亲施惠之恩了”,太仁祖师说道。
他向着南门定母亲轻微一躬身,“谢谢夫人”,说完,转身,只几下,人影就不见了。
看得刚睡醒的南门定好像还在梦中一样。
而她的母亲,好像也没反应过来,她看着阿娇,“阿娇,这是怎么回事?”,她说道。
“妈妈,我拜到师傅为师傅了”,欣喜若狂的南门定,抱着母亲。
这时,天大亮了。
南门柱也醒来了,当得知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当然是不敢相信啦。
快十二岁的南门定,终于拜到太仁祖师为师傅了。
比南门定爷爷年纪还大一点的东陆武师,学艺的辈份上,这小孩子南门定,只是东陆武师的师弟,而当初跟他入门学武的阿林师傅,却是他的同门师侄了,这脱变,让人难以置信。
南门定,他跟随师傅太仁祖师学艺十年,这可是绝艺般的武林之功,学成后,回到了积山国,聚妻生子,现在,他已二十六岁,有一儿一女,儿子都二岁多了。
他的妹妹阿枝,也早已嫁人了。
积山国也在他学艺回来以后,成功地做了几次交易,恢复了以往正常的状态。
然而,南门定的叔叔,那南门池,近些年,和他的兄弟南门柱的关系,却不怎么好了。
现在的积山国,表面上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实际上,却暗流湧动……
下山后这四年,南门定是隔一年就去太行山看师傅一次,前一次去的时候,呆的时间长些,太仁祖师捎话给东陆武师,他们师兄弟终于见上了一面。
当师兄知道他竟是老朋友南门渊的孙子时,对师傅太仁祖师能收南门定为徒,真是啧啧称奇,他对南门定说:“小师弟啊,你爷爷年纪还比我小啊,年青人,我没答应你爷爷收你父亲为徒,是真的族中事务实在太多,再没空瑕与心思授徒,但你爷爷,特别是你,是真的与师傅这门派太有天缘了,竟在师傅这神仙般的天年,授艺与你,真不可思议”
又过了一年,近期,连续好几天,南门定老觉心神不定,有些坐卧不安的感觉。
这积山国上并没什么事,他突然想起了师傅,现在师傅已是古稀之年,我应多在师傅身边,想到这,他和父亲南门柱道明了,自己要陪师傅一段时间,自己负责的一些事情,希望找其他人处理。
就这样,他径直奔向太行山。
几经长途跋涉,终于上到太行山上,当走到师傅的房门口时,“是阿定吗?”,里面传出师祖太仁祖师的小声问话。
“是,师傅,徒儿看望您来啦”,南门定快步走进房,立刻跪下,向师傅叩了三个头。
他刚才心中也是一惊,怎么师傅会估摸到是我来的。
“阿定,起来吧,快坐下,来,吃东西了吗?”,师傅太仁祖师慈爱地对南门定说道。
“师傅,我上来的时候吃过了,师傅,你吃早饭了吗?”南门定恭敬地对师傅说道。
就这样,师徒俩就聊开了。
快中午时分,南门定问师傅想吃什么,他要去弄饭了。
学艺之时,南门定都是负责做饭给师傅吃的。
“那里好像还有一点点白大米,烧成粥吃了吧,这白米粥也挺好吃的”,太仁师傅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个小布袋。
“好的“,南门定应道。
这里的一切,南门定当然十分的熟识,学艺十年,也陪伴着师傅十年,除一次跟着师傅,云游到河南嵩山,见过自己的二个师兄,其它的时间,师徒俩几乎全呆在这太行山上的。
很快,他弄好白米粥,端上来给师傅吃,可师傅只吃了一碗,就说不吃了,吃不下。
吃过午饭后的师徒俩,聊了一会,南门定就让师傅午休睡一会。
到了晚饭之时,师傅还是只吃一碗粥就不吃了,南门定心中十分忧虑,他问道:“师傅,您现在怎么才吃这一碗粥啊,吃得太少啦”。
“也差不多了”,师傅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自己的床头,取来一包东西。
“阿定,去厨房拿三个小碗和一个大碗过来”,太仁祖师对南门定说到。
南门定很快把东西取来了,只见师傅打开了那包东西,里面有三小包,分别是黄豆,白稻米和玉米粒,他不明白师傅要做什么。
“会数数吗?”师傅问南门定。
“会一点”,南门定回答师傅。
“好,你把这青豆数十粒为一堆,数十堆,在最后一堆上拿走一粒,全放进一个小碗就行了,那白稻米和麦稷粒也是一样,数好分别放在这三个不同的碗里,”,太仁师傅对南门定说道。
“好的”,南门定答道。
他并不敢轻易问师傅这样做是为什么?
做这些,可不是南门定的强项,数这三种数,全弄完放进碗里后,他都用去半个多时辰。
远古人对数字的理解,才刚开始不久。
见这里弄好了,师傅对南门定说:“拿这大碗到那泉水口,用碗接满一碗水,记住,不要取那地上那洼水,要取滴下来的,接满它。”
南门定按师傅说的,到了外边,去接那滴下的泉水,过了好久,才端回一碗满满的清水。
此时,他见到师傅把那又旧又小的小木供桌,摆在了房子的里头一端,上面已摆好了他刚才弄好的三碗日常常见的粮食。
细心的读者应知道,三种粮食,碗里面,分别都是九十九颗的。
师傅接过南门定取回来的一大碗清水,也放在了小供桌上。
此时,天已黑了,南门定见到,师傅,刚才,就已经点着了一盏松子油灯。
此时,南门定见到师傅,正对另二盏松子油灯在点燃。
他真不明白师傅在干什么,这都天晚了,按常理,要做这些什么的,通常都在大白天一清早去做啊。
跟着师傅都十年了,他从未见过师傅晚上做这些事的。
师傅把三盏松子油灯点燃了,并排放好在小供桌的靠外的最前端,南门定终于忍不住,问师傅:“师傅,都晚上了,弄这些干什么呀?”。
“阿定啊,来,坐下”,他走过来,握起南门定的手,二人一齐坐在饭桌前。
“阿定,今天是师傅的阳寿天年,准确地说,今天是师傅的天日了”,太仁祖师说到。
他脸露微笑,眼中隐约有些许的泪光,那是因为将与陪伴他多年的爱徒,终生将此诀别,带来的一丝感触,哀伤。
“什么?师傅,你说什么?师傅,你千万别这样说啊”,南门定一听,吓得是五雷轰顶一般,他先是本能的,惊的站了起来,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师傅面前。
“阿定,起来”,太仁祖师慈爱的用手拉起南门定。
“师傅,阿定我,愿天天陪伴在师傅身边,再过好多的年、月、日”,南门定许愿般的对师傅说道。
“阿定,师傅知道的,你知道师傅有多大的年岁吗?这是天命,师傅已很长寿的了”,太仁祖师平和对南门定说道。
“师傅,您别吓我啊”,声音都有些颤抖的南门定,心中像哀求般地说道,眼角已挂上了泪花。
“阿定,老天已对师傅很眷顾了,我能得此长寿,你呀,就别伤心,顺其自然,将来,你自己还有很多的路要走,经历这人生的磨难与幸福,悲伤与喜悦,记住,做人一定不要为恶,有能力的,尽量帮助那些弱小无助的人”,太仁祖师仍是平和地对南门定说道。
南门定听得心都抖索,突然其来的,师傅虽语气平和,但。。。。。。
他缓缓地,缓缓地,慢慢又跪了下来,全身仿佛毫无力气地说:“师傅,能不能以后,再以后,再说吧”,他哽咽了,此时,他双眼模糊了。
此时,南门定跪在端坐在供桌前的师傅面前,一言不发。
师傅和他说了,不要说话,更别哭,也不用再叫师傅了,因为,师傅,已听不到了。
此时的南门定,闭着双眼,脑子回忆起的是这十年与师傅的朝夕相处,师傅的声音,师傅的身影。
学那虎擒截击术,学那穴打术,听那飘闪术的心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已是深夜二、三点了吧。
十指紧扣,抱拳跪在师傅面前的南门定稍稍睁眼看了一看师傅,见师傅还是端坐在那。
他又重新闭上眼睛,静跪在那里。
等他一惊醒,用手连忙扶住地上,原来,他已睡着了,一不小心,身子歪向一边。
一看面前,吓得他魂不附体,师傅,竟不见了。
此时,应是深夜四、五点吧,或已是凌晨了。
他连忙站起来,四顾环视,整个屋子,哪还有师傅的身影子?
他又连忙跪下,向供桌前师傅刚坐的地方,叩了几个响头。
晨光露曦之时,他连忙四处在找,甚至跑到半山腰附近那些人居的地方,问他们有没见过师傅。
那些人,都像是与师傅有着深厚渊源的人,对师傅直如恩人尊者般看待的。
但,他们都说,不曾见过。
直到下午一点多了,从凌晨五点多到现在,找了七、八个小时了,都找不到师傅的踪影,饥饿与疲惫的南门定,重新回到了这里。
他相信,师傅,终于离他而去了。
师傅,羽化了。
师傅的名字叫――太仁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