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只是你不想早点与我成亲吗?”
大概是害羞的缘故,孟亦书的脑袋时不时的低下,又时不时的抬起。
裴牧神情一滞,这孟亦书怎么跟原主印象里的不太一样。
印象里二人见面时,孟亦书不是神情冰冷如若寒霜,要不然就是用极为厌恶的嫌弃眼看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妖,裴牧不觉得换了个灵魂,一个人的态度变化会那么大。
所以裴牧没有正面回答孟亦书的问题,含糊其辞后,从腰间拿出佩剑,将那把湛卢剑递给孟亦书,转移话题道。
“孟先生,这是你的佩剑,前几日因有要事前来借取,如今事已达成,理应还给你。”
湛卢剑不愧为天下名剑,拥有灵性,在感知到将被送还时,漆黑的剑身发出哀鸣,表明不愿离开。
孟亦书蛾眉挑起,无比意外于湛卢剑的反应,虽然裴牧现在不令她讨厌,愿意去尝试亲近他。
可仁者二字,孟亦书实在看不出眼前的裴牧,除了模样颇为俊美外,有哪一点能谈得上仁者,轻抿嘴唇道。
“湛卢剑有灵性,乃是仁者之剑,只有真君子才能驾驭,裴……文昭能得到湛卢剑的认同,令人意外。”
“孟先生谬赞了,我不过京城一浪荡子弟,如何能称得上仁者二字,大概是湛卢剑陪先生日久,我身上有先生的浩然正气,故而与我亲近。”
孟亦书点点头,像是赞同裴牧的说法,而后起身准备去给裴牧煎一壶清茶。
裴牧强颜欢笑,没有心情去讲先前跟宁璃相谈时的玩笑话,剑有灵性,能感知人心。
就更别说他的那些家人,又岂能看不出他的变化,看破而不显露出来,对于其中缘由,裴牧并不乐观。
种种情绪不断传入孟亦书心里,表面不动声色,一板一眼的做着洗茶、浴壶、涤盏等动作。
内心却是在暗自思索,听父亲说过,道家有一阴狠法术,名曰招魂。
在一些世家里面,嫡系子弟多少纨绔时,会用此法术招来魂魄,以取代原本之人。
只是此法太过阴毒,有违天道,再加上招来之人多半痴傻,疯疯癫癫,就算有些许正常人,也不过庸人之资。
所以此法逐渐销声匿迹,可裴牧如今表现很难不让孟亦书联想到此,但此举太过匪夷所思,她有些拿捏不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裴牧身上一定发生极大的变故。
至于究竟是什么,孟亦书不想知道,这种事情知道太清楚,对于她而言并非好事,她嫁的是身份,而非灵魂。
况且真要是论起灵魂,反倒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她愿意去喜欢上对方。
就在煎茶的时间里,裴牧慢慢平复下来心情,不管如何,他不想再死一次,而惶恐、害怕、急躁并不能解决问题。
茶汤倒进青瓷碗里,金晃晃的像盛了半碗夕阳,热气顺着碗沿往上爬,清香萦绕在鼻尖。
“茶煮好了,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孟亦书双目发亮,有些期待的看向裴牧。
裴牧学着记忆里那些品茶的方式,有模有样的细细品茶。
“鼻尖萦绕花果香,茶汤滑过喉咙像天鹅绒拂过竹帘,咽下后喉头泛起的鲜竟像生嚼嫩芦根,孟先生的茶艺果然了得。”
孟亦书眉眼弯弯,脸上不禁笑出来小梨涡,明艳的脸蛋上添了几分可爱。
“我就说我的茶艺很好嘛,爹爹就是不会品茶!才说我煮的茶难以入口。”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喜好,儒圣大人可能不喜欢这个口味,不像我喜欢孟先生的茶水,对我而言,那口感说是玉液、仙浆都不为过。”
这番吹捧让孟亦书的下巴不禁上扬几分,神情颇为得意,美眸中满是欣喜。
之后裴牧跟孟亦书又聊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让穿越者脑海里的那点东西,有了用武之地。
在过程中孟亦书聊的十分开心,对裴牧真的有了几分好感,正当裴牧欲起身离开的时候。
孟亦书轻咬嘴唇,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关于宁璃,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右手托住下巴,直勾勾的看着裴牧,用眼神告诉裴牧,‘不许说谎哦,我看的出来’。
裴牧同样看向孟亦书,两人双目对视,距离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孟亦书眼角下方的一粒泪痣,显得更加动人。
不知为何,裴牧可以轻微感知到心脏的跳动,以及那故作清冷面容下复杂难言的情绪。
“你知道的,我是天生废体,无论怎么努力,一生修为只能停留在九品,就算父亲临终前传功于我,以我的体质顶多也就是个六品,不仅撑不起这个家族,我的寿命也会为之削减二三十年。”
“阴阳家找到了我,告诉我一种可以改变自身修为的方式,夺太阴之体质,合阴阳之变化,以天地精华让体质强行突破至八品。”
“此举是在下有错在先,孟先生要是心怀不满,大可直言相说,定当竭力以偿。”
说罢,裴牧气势显露出来,正是八品武夫修为!
这点气势对于孟亦书而言,无非碎石掉进沧海,吹的青丝微动。
可少年的意气风发,总是令人心动,尤其这还是自己未来夫君。
本来对于裴牧的所作所为,孟亦书内心并无多少感觉,一来裴牧恶名她早就清楚,自然不会太在意裴牧又睡了几个女人。
二来,成亲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对裴牧没有感情,非要说有,那也只有厌恶之情。
先前对裴牧的那些行为,归根结底在她突破三品不朽境的关键,立德。
想要以立德而成不朽,德行需要完美无缺,合乎儒家的‘礼、智、仁、义’,所以儒家所提倡的三纲五常,她是不能违背的。
其中夫为妻纲这四个字死死的禁锢着她,纲者,表率也,可裴牧纨绔子弟,风流成性,莫说是表率,两人连相敬如宾都难以做到。
如此下来,别说是突破至三品不朽境,就连如今的四品大儒境,都隐约有跌落的风险。
她没办法,只得强迫自己喜欢上裴牧,为此不惜研究出一门儒家神通。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心意相通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裴牧日日勾栏听曲,那靡靡之音差点让孟亦书道心破碎。
无奈之下,只得又研究出一门儒家神通。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理论上讲,这个儒家神通,如果两人心意相通,哪怕是天涯海角,双方心念一动就可传送到对方身边。
实际效果则是只有裴牧在准备行房事时,情绪产生剧烈波动,孟亦书感知以后,勉强在裴牧身上浮现出浩然正气。
要是想达到理论效果,最重要二人要彼此喜欢,否则君心不似我心,相思意不过井中月。
此刻的裴牧,只感觉心脏跳动的感知愈发清晰。
孟亦书莞尔一笑,幽竹忽春。
“大丈夫处世,应心怀天下,匡扶社稷,区区一女子何足道哉,不过人生一点缀尔。”
“孟先生所言,令在下振聋发聩,实在拜服。”
“好了,好了,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客套。”
两人又恋恋不舍的聊了半刻钟,裴牧方才请辞离去。
就在裴牧离开幽竹林的那一刻,清风袭来,沙沙作响。
“对了,你以后叫我亦书就可以,不用叫孟先生。”
裴牧转身,灿烂一笑。
“好的,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