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眸扫向众人，最后落在裴牧身旁的那位少女身上。
蛾眉微蹙，心想怎么从未见过这个少女。
孟亦书这样想着，并没有太过在意。
或许是自己许久未曾来这个学堂，新加入的学子。
她身为国子监的教书先生，自然不可能因为个人的儿女情长，影响到学堂上的教学。
孟亦书拿起手中的周易一书，慢慢讲道。
“今日……我就讲一讲周易中的履卦。”
“履卦中讲，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何意？”
“谨慎行走在平易坦坦的大道上，为人幽静安恬，屈身守分，以待天时，守贞方可得吉……”
孟亦书讲的娓娓到来，声音如山间幽竹，清脆悦耳。
而听课的众人，半数以上的人，其中包括谢奕、宁羽都已然趴下，昏昏欲睡。
李武时不时的就挠下头，眼皮沉重，强撑着自己去听对自己如同天书的课。
裴牧则是如坐针毡，讲的是能听懂，可心思肯定是无法放在学堂中。
正常来讲，孟亦书身为国子监里的博士，四品大儒，是不可能屈尊来给他们讲课的。
如今来了，其中缘由裴牧不是傻子，自然心知肚明。
令裴牧意外的是，随着孟亦书讲的由浅入深，渐入佳境，宁璃反而没了刚开始的紧张，听的极为认真。
就在讲课的途中，学堂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穿青褐色儒袍，外表温雅清俊的男子。
眼中全是孟亦书讲解时的风采，令男子如痴如醉。
学堂内的孟亦书注意到了男子的到来，那目光令她眉头紧蹙，心中厌恶之意顿生。
没过多久，孟亦书讲完，男子走进学堂，温润一笑，吹捧道。
“亦书不愧为圣人之女，对于周易的理解，真是令我汗颜，听君一席课，先前许多疑惑马上茅塞顿开。”
“呵呵。”
孟亦书强忍下心中厌恶，提醒道。
“崔司业，国子监内请称呼职务。”
顿了顿，又提醒道。
“不过就算出了国子监，我也不希望你这样喊我，我们还没有这么熟。”
“圣人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崔司业虽只是儒家的六品君子，亦因懂得这个道理。”
崔玮，秦王崔昱之子。
武帝崔彻大一统之后，重用宗室，分封诸王于各地，用来制衡地方上的世家、仙宗。
秦王，乃是邑十万户的大国，坐拥四郡之地，是武帝分封诸侯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
而崔玮作为诸王子嗣中少有能领悟儒家典籍者，自然受到武帝的重用。
修为不过六品君子，却是国子监的司业，地位仅次身为祭酒的后圣，荀子。
听到孟亦书的话，崔玮并不恼，袖子一挥，淡淡金圈将两人笼罩，依旧满脸春风笑意，解释道。
“亦…孟先生，我来寻你是有要事。”
“什么？”
“我一时疏忽，忘记告知李先生，镇南王次女宁璃要入学之事，刚才急忙去找李先生，他却告知我，今日是孟先生在此讲学。”
“于是我便又急匆匆的赶来，一看孟先生正在讲学，没忍心打扰，还请孟先生能够原谅我的疏忽。”
孟亦书猛然回头，就看见那青衫负剑的女子，心神不禁一颤。
崔玮将孟亦书的反应净收眼底，十分满意，不枉他费劲心思琢磨，继续笑道。
“镇南王为我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其中最喜爱的就是这个女儿，昨日给我写了封书信，说小女自幼习武，儒家经典并不熟知，让我在国子监中好生照料。”
“是故，我便想从国子监中找个先生，专心教导，开开小灶，不能让有功之臣寒心。”
“既然孟先生在此，不如这教导一事，就麻烦孟先生了，毕竟孟先生的学识，在国子监诸先生中无人可望其项背。”
那温和笑容下的不怀好意，孟亦书心知肚明。
可……这件事，孟亦书没有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不管宁璃与裴牧发生什么，可只要她是国子监的学生、镇南王的次女，孟亦书就不会拒绝，否则有违儒道本心。
“镇南王为天下百姓做过许多善事，其女宁璃又是国子监的学子，于情于理我都没法拒绝。”
“只是这事我觉得还需问一下宁璃的想法，要是自身不愿意，教学起来也很难有什么效果。”
“教学相长，理应如此。”
崔玮颔首，对孟亦书的反应倒是不意外，能得天地映照，修得大儒境的女儒生，不太可能会因为儿女情长失态。
可无论表面多么淡然，内心很难说不会生出嫌隙。
虽说两人之间或许没什么感情，可儒生向来最重名声，自家相公瞎搞，内心不满自然滋生。
作用可能没多大，但只要能给裴牧制造麻烦，崔玮趋之若鹜，毕竟要不是裴牧从中作梗，眼前的曼妙身姿应该是自己妻子。
崔玮使用儒家能力，非礼勿听，所以众学子虽看见两人正攀谈，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宁璃美眸流转，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轻声说道。
“聊这么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令人好奇。”
裴牧向后一倚，毫不在意。
“说你呗，要不然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亦书一般是不来上课的，怎么你一来，她就来上课了？不用想，肯定是冲你来的。”
宁璃蹙眉，没好气道。
“孟亦书是大儒不假，可她又不是圣人，不会儒家神通，家国天下，感知不到我。”
“我来国子监这件事就只告诉了父亲，又不可能有人提前告诉她，她怎么会得知我来国子监，我觉得是因为你来，她有感知的手段，才屁颠屁颠跟过来的。”
裴牧故作震惊，眼睛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忍不住鼓起掌来。
“啧啧，厉害啊，这都能想到，看来国子监这地方确实好，圣人开化，明智开慧的。”
“哼！”
宁璃别过头去，不想再搭理裴牧，原本的浅浅笑容，不自觉的扩大。
就在说笑的过程中，笼罩在孟亦书身边的淡淡金边已然消散，随后孟亦书走向宁璃身旁。
身影从裴牧旁边掠过，携来一阵清香，那气息如同山间幽竹，清爽可人。
朱唇轻启，声音清脆。
“你可愿跟在我身边学习？”
